导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搬个家,竟然也成了很不寻常的大事件,之所以不寻常,因为2000年以来住进首相公邸的8位首相中,有7人都是在任一年半以内就匆匆下台,野田佳彦更是在搬进来后没几天就撞伤了右眼。岸田文雄的前任,宁可挤在宿舍里,也不愿住进这座公邸。结果12月11日,刚上任不及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搬进了首相公邸。
在日本,“首相官邸”指首相办公的地方,而“首相公邸”则是首相的住所。
首相公邸外观
它的面积超过7000平米,地面铺满红丝绒地毯,低调奢华的老式装修,和室、餐厅、办公室和宴会厅一应俱全,配备好各式最新发电、通信、供暖设备。首相到官邸上班,通勤时间仅需一分钟,还可以免费拎包入住。
如此的公邸,可以说是多少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居所,但日本历任首相们却不太待见它,甚至不愿入住。
理由很简单,因为日本的首相公邸是一座“闹鬼”的宅子。
而且,堂堂一国首相,竟然还真信这套鬼神之说。
被嫌弃的首相公邸
时间拨回到二战前。这栋陶土砖砌成的二层建筑建成于1929年,最初被作为首相的办公楼,因为其性质的特殊性,经常被作为政治袭击的舞台。
1932年5月15日,当时的首相犬养毅和警察1人被闯入官邸的海军青年将校枪杀,这起青年军官大叛乱后被称为五·一五事件。
四年后的1936年2月26日,数位陆军青年军官率领1483名士兵发动政变,企图刺杀时任首相冈田启介,结果误杀了长相相似的秘书官。这次叛乱行动中,九位重要阁僚被杀害,是日本近代史上最大的一次政变,后来被称作二·二六事件。至今,这栋建筑入口玄关处还保留着二·二六事件中留下的1cm左右的弹痕。
五·一五事件和二·二六事件
这栋留下血腥历史印记的建筑在2002年结束了作为首相官邸的历史,因为具有一定历史价值,作为昭和初期流行的“轻建筑风”的代表被留存下来。整个建筑被向南平移了50米后,2005年改造成为首相的住所,也就是现在的“首相公邸”。
两次事件过后,诸如一到夜里公邸就会出现“身着军装的幽灵”、拧开水龙头会流出鲜血和头发之类奇奇怪怪的说法就再也没有断过。
这种说法并不单单是民间的都市传说,有些是在历任首相口中得到过证实的。
入夜后的首相公邸
前首相森喜朗在任中就曾表示,在一次就寝之前,听到卧室外有人试图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队人穿着军靴的脚步声从门外隐隐传来,直至走远消失。
森喜朗的下一任首相小泉纯一郎在采访中表示:“没见过幽灵,虽然我还挺想见一次来着”。虽然小泉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很诚实,在从森喜朗手里接替下这栋宅子后,小泉就立马进行了一次驱鬼仪式。
首相在任1年3个月的野田佳彦回忆,自己从未有过恐怖体验,但难解释的奇怪现象倒是发生过几次。比如早上准备乘电梯下楼上班时,发现电梯一直停在楼顶不动,询问家人后,家人也表示自己没有使用电梯,这种事情发生过好多次。
因为害怕,野田找秘书官商量,可不可以自掏腰包请人来进行驱灵,但秘书官表示,公邸是国家的设施,如要举行这样的仪式必须得公费来负担。担心被国民批评乱用公帑,野田便只能作罢。
首相公邸内的宴会厅
除了首相本人,公邸内的警务人员中也有人声称遇到过“恐怖体验”。有警务人员表示,一次,自己在休息室小睡时,感觉身体被什么人摇拽,回过神来床已经被移动过了,“感觉被拖出去几十米”。
即使是不怕幽灵不信鬼神的人,这栋宅子也有足够的理由让历任首相们对它敬而远之——住进这栋宅子的首相,大部分都逃不过短命政权的“诅咒”。
前首相安倍晋三在第一次安倍政权时(2006-2007)搬进了公邸,仅仅1年时间就因为生病下台修养。安倍之前的首相也是同样,2000年以来住进首相公邸的8位首相中,有7人都是在任一年半以内就匆匆下台,野田佳彦更是在搬进来后没几天就撞伤了右眼。
住进公邸的首相往往逃不过“短命政权诅咒”
这也就有了住进首相公邸就大概率会成为短命政权的说法,视政治生命为一切的首相们恐怕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或许出于这个考虑,第二次当首相时,安倍死活不愿意再住进公邸,而是坚持住在自己的私宅,长达7年的第二次安倍政权也就成了日本战后最长的政权。
第二次安倍政权时,安倍始终坚持住在位于涩谷区的私宅。
当然,安倍本人对这种说法是极力否定的,认为“公邸闹鬼”只是一种没来由的“都市传说”。2013年5月就有野党议员向内阁提问,“首相公邸是否有出现过二·二六等事件的幽灵?安倍首相是否因此而不愿意搬进首相公邸?”而政府只用了“未听说过此事”的回答将问题含糊了过去。
还有一种说法是,拒绝搬进首相公邸是其夫人安倍昭惠的意见。毕竟,安倍昭惠是神秘学的爱好者。一位永田町(日本政治中枢)官员说,昭惠夫人会在一些超自然团体的活动现场露面,也和自称波动研究家的人士有常年的交情,超自然团体系人脉相当丰富。
图源:iStock.com/volkovslava
实在不得已要住进公邸的情况下,昭惠夫人会请灵媒师或者和尚进行驱鬼仪式。
前首相鸠山由纪夫的夫人也是同样。一位资深政治记者接受《PRESIDENT》采访时笑着说道:“鸠山由纪夫的夫人可能真的看得到幽灵,因为她是一个通灵体质的女人,比如痴迷于水晶算命。”
当然,还有一种听起来更现实的说法,正如现任内阁官房参与饭岛勲所言,在2009-2012年民主党当政的时代,1300多人可以在官邸进进出出,其中有大概80人都是左翼。当时首相公邸被设置了大量的窃听器,如果在没有清理干净的情况下住进去,首相公邸被窃听和监视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日本人的“幽灵观”
放眼世界,恐怕很少有国家如同日本一样对“幽灵”有着如此深入的研究,也很少有哪个国家的政治领导人会如此公开承认相信幽灵,并执着于除灵仪式。
在日本人看来,人死后会变成“灵”,灵本应该成佛去往彼世,但如果因为在世时受到冤屈,带有很深的怨念,灵会在死后依然漂泊在这个世界上,而“幽灵”指的就是这种“人死后灵魂的异常状态”。
根据历史资料记载,幽灵的话题最早出现于平安时代后期。江户时代,幽灵怪谈流行起来,《雨月物语》《牡丹灯笼》《四谷怪谈》都是有幽灵登场的名作,幽灵也出现在这一时期的水墨画和浮世绘中。
月冈芳年‘芳年略画’
在欧美文化中,人们谈到幽灵更多是指类似波尔代热斯(Poltergeist)现象,即凭空发出的声音和物体移动等不寻常的特殊现象,幽灵往往是透明不可见的,或者以无头鬼或僵尸形象出现。
而日本人想象中的幽灵,则散乱着头发,扎着三角头巾,经常以穿着惨白寿衣的无腿女性形象示人。
日本人对幽灵的印象
日本无国教,国内的宗教信仰主要集中于佛教和神道教,在科学素养越来越高的当下,即使是很多僧侣,也开始对灵魂是否存在这一问题持保留意见。
有着僧人和记者双重身份的鹈饲秀德,在2016年曾面向日本传统佛教教团所属的1335名僧人进行过一次问卷调查,在这些僧侣中,有64.8%相信灵魂,有接近4成人声称曾经见过“灵魂”或有过灵异体验,接近6成人受施主委托曾经进行过镇魂驱灵仪式——即使他们之中只有43%的人认为这种仪式是有用的。
七五三节的祓除仪式
可见,虽然没有明确的科学依据证明其有效性,但类似镇魂驱灵的仪式在日本还是有一定市场的。特别是祓除(除灾去邪)仪式,每年七五三节,3岁、5岁的男孩和3岁、7岁的女孩,都会穿上传统和式礼服,跟父母到神社参拜,接受神社的祓除仪式。
日本著名的占卜师藤田小女姬,声称自己9岁的某一天被狐狸附体,狐狸赋予了她超凡的灵感和预知未来的能力。日本前首相岸信介(安倍晋三的外祖父)、福田赳夫都曾请她做过占卜。
岸信介甚至在《日美安保条约》订立之前都来听取她的意见。后来,她据说因为成功“预见”了日美安保条约的订立、岸信介首相的下台和朴正熙暗杀事件等而风靡一时。
藤田小女姬
现在日本的政治家们,也会时不时去请教冲绳民间灵媒师(巫女)。据推测,这种巫女在冲绳岛上有2000人以上,至今,在冲绳还流传一句老话,生病后的人,一半去找医生,一半去找巫女。
相信巫女传闻的人认为,凭借西洋医学的确可以治愈人的一些身体疾病,但是巫女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可以保证人的身心健康。
日本有很强的祖先崇拜文化,同时也时刻保持着对看未知世界的敬畏,他们认为,这种无法可视化、数字化的价值才正是日本的“文化”所在。
冲绳巫女
当然,抛去敬畏不谈,像藤田小女姬、冲绳巫女这样的存在,对于当权者来说,也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在日本,从古至今,灵能者的存在就是不可或缺的。他们的占卜可以为政治家的行动做背书,但同时,他们也在利用政治家的弱点趁虚而入——对于那些做过“亏心事”的政治家来说,通过巫女这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或许可以获得心理上的宽慰与放松。
“鬼宅”新主人
2020年9月,菅义伟出任日本首相,日本政府还特意花费439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4万元)对公邸进行了装修,然而菅义伟始终没有入住,而是宁可住在较为简陋的议员宿舍里。
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自从官房长官时期(2012-2020)就一直住在议员宿舍,距离官邸500米左右,早练就了快速赶往官邸的本领。
可是,速度再快,也应该比不过住在公邸更方便吧。毕竟,首相办公的官邸就在隔壁,步行也才1分钟而已。
于是记者直接问他,是否因为担心幽灵而选择不入住公邸?
菅义伟笑着说道:“你既然这么说了,好像也有道理”。
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和该国的政治记者,就这样公开讨论着首相官邸是否闹鬼的问题,双方还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菅义伟在首相公邸前回答记者提问
虽然菅义伟表示不管是否入住,都会努力确保政府危机管理没有疏忽,但还是出现了问题。
2021年2月13日,福岛地震。地震发生20分钟后,菅义伟才到达官邸。
2月15日的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属于立宪民主党的前首相野田佳彦指责道,在危机管理方面,一分钟、两分钟都至关重要。
新首相岸田文雄,显然吸取了前任的教训。他一上任就开始面临地震、朝鲜导弹等紧急事态,加之自己也曾出现过地震后35分钟才赶到官邸的情况,为了在危急时能第一时间赶到首相官邸进行应对,也为了免受野党和民众的批评,岸田文雄成为过去9年以来,第一个搬进公邸的日本首相。
赤坂议员宿舍
当然,岸田文雄决定入住公邸,还有一个很重要理由,空置了9年的首相公邸,每年维护费用高达1亿6千万日元(约合人民币898万元),投入巨额维护费用却无人入住,这让国民一直以来非常不满。
在此之前,岸田和两个儿子一起住在位于赤坂的国会议员宿舍,狭小的公寓对于三个人来说有些局促。
12月11日,岸田文雄搬家时,请来自己老家广岛的搬家公司“福山通运”,从议员宿舍搬来了两货车的生活物品。
13日,岸田首相从公邸出发步行前往官邸上班
12月13日上午,岸田从公邸出发去往隔壁官邸上班,日本记者最关注的问题果然还是,他是否见了鬼。
岸田笑着回答说:“目前还没有,昨晚在公邸睡得很香。”
从公邸到官邸步行只需要1分钟,这样来看,岸田应该不太会因为“上班迟到”而受到批评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岸田能不能打破入住首相公邸的“短命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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