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反清再降, 是报仇还是报国?_郑锦

2021年5月17日08:24:50历史解密50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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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康熙王朝》中,收复台湾是重头戏。

姚启圣、李光地和施琅,成为康熙收台一战的前线指挥官。

福建总督姚启圣总司其责,内阁学士李光地赞襄军务,而熟悉台湾、精通海战的施琅,则是官拜福建水师提督,负责统兵出海、冲锋陷阵的先锋。

当然,康熙帝为坐镇京师、远程遥控的最高领导人和全权决策者。

重访历史,却有些出入。

当时的李光地,并非贬官,而是康熙的新宠。他守制期刚满赴京,康熙指示不必候缺,直接升任内阁学士。不久,他向康熙帝举荐施琅领兵平台。

《清史稿·李光地传》记载:康熙“十九年,光地至京师,授内阁学士。入对,言:‘郑锦已死,子克塽幼弱,部下争权,宜急取之。’且举内大臣施琅习海上形势,知兵,可重任,上用其言,卒平台湾”。

《清史稿·施琅传》亦云:康熙“二十年七月,内阁学士李光地奏:‘郑锦已死,子克塽幼,部下争权,征之必克。’因荐琅素习海上情形,上遂授福建水师提督,加太子太保”。

郑锦,又名郑经,即郑成功的长子。顺治十八年(1661),郑成功因与南明永历帝麾下李定国配合不到位,调度不协调,导致最后一次夺取南京之战失败,几近全军覆没,于是渡海,一举击溃盘踞台湾近四十年之久的荷兰殖民者揆一集团,收复并成功据守台湾,命郑锦镇守思明州(今福建厦门)。郑锦与原配不睦,同四弟郑睿之乳母私通生子,被士大夫视为乱伦,其原配祖父、前明兵部尚书唐显悦致书郑成功,指责他治家尚且不严,又怎能治理好一方土地?郑成功大怒,命兄郑泰到思明斩妻子董氏、长子郑锦及刚生下来的孙子郑克臧。郑泰有所顾忌,提议只杀乳母及其子,留下夫人董氏和少主郑锦,成功不准,于是出现了诸将联合抗命事件。此时,北京传来其父郑芝龙被杀的消息,缅甸又传讯永历帝死于吴三桂之手,郑成功急火攻心,不久病逝。

据说,康熙闻讯,特地敬挽一联:“四镇多贰心,两岛屯师,敢向东南争半壁;诸王无寸土,一隅抗志,方知海外有孤忠。”被后人刻于郑氏宗祠,意在彰显清朝最高统治者对郑成功不畏千险、历经万难地抗清表示敬佩和感叹。

康熙帝真的会这么做吗?四辅臣会容许他礼赞反对者吗?成功去世时,为康熙元年(1662)五月初八日,康熙还只是八龄稚童,能有如此历史观吗?此外,清朝统治者对反清首领们理应视为寇,又怎会敬称为“王”?

成功遽逝,在台诸将拥立其弟郑袭为主,郑锦亦在思明发丧即位,组建政府。郑锦为了东征,向清廷提出“比朝鲜不剃发,愿进贡投诚”(《明清史料·丁编》第三本《敕谕明珠等郑经比例朝鲜不便允从》),加入朝贡体系。然而,康熙帝于康熙八年九月发谕:“朝鲜系从来所有之外国,郑经乃中国之人,若因居住台湾,不行剃发,则归顺悃诚,以何为据?”康熙以必须严格遵循清朝既定剃发国策为由,对郑锦裂土自立的阴谋给予了拒绝。

但是,郑锦充分利用与清休战的谈判之机,发兵攻台,成功拿下安平城,处死拥立郑袭的部众,并将郑袭幽禁思明,迫使郑泰自缢身亡。郑锦成了新一任延平王,经营台湾;在吴三桂挑起“三藩之乱”后,还积极加入反清阵营。

康熙二十年正月二十八日,郑锦病逝,其庶出长子郑克臧本为世子,监国多年,政绩不错,按理应即位,却被侍卫冯锡范联合郑锦之弟郑聪、大将刘国轩以“监国非藩主真血脉”为辞,迫使郑成功之妻董夫人出面,将郑克臧秘密处死,复立郑锦年仅十二岁的嫡出次子郑克塽。

郑克塽为冯锡范的女婿,少不更事,而被安排监国的叔父郑聪孱弱乏能,大权被冯锡范及对其感恩的刘国轩把持。台湾郑氏政权,虽然解决了承统问题,但内部争权不休。

李光地因父丧,回老家泉州丁忧三年,少不了对台湾政局进行深入研究。一旦返京,他就及时向平定三藩胜利在望的康熙帝建议:收复台湾!

李光地只在收台后方给康熙当机要参谋。而在前线的领导人,除加了兵部尚书、太子太保的福建总督姚启圣和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外,还有两人功不可没。一个是时任福建巡抚吴兴祚,他曾率部屡败郑锦的军队,因功进秩正一品,但在决战时,由其总理刑名钱粮诸务;一个是回福建晋江老家休病假的武英殿大学士黄锡衮,他离京不离任,在籍调用,继续影响着康熙帝的平台决策。

黄锡衮是康熙铲除鳌拜的第一助手,长期担任大学士管理兵部事务。《康熙王朝》没给他安排戏,《清史稿》和《清史列传》也没为他作传。但不能否认他在收复台湾后,鼎力支持施琅奏请的设官镇守,出师于台的功劳。

黄锡衮死后,李光地以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名义,撰写《皇清特进光禄大夫东阁大学士赠太傅谥文僖潘湖叟黄公墓志铭》,称:“台湾初定,提督施琅请设官镇守,廷议未决,有谓宜迁其人弃其地者。上问阁臣,锡衮言:台湾孤悬海外,屏蔽闽疆,弃其地恐为外国所据,迁其人应如琅议。上韪之。”

有趣的是,黄锡衮是姚启圣的妹夫,而施琅为黄锡衮的妹夫。

并不复杂的联姻关系,结成力促康熙攻台的三角联盟。

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卷二也记载:被康熙留任内大臣的施琅复出,姚启圣功不可没:“福建总督姚启圣上疏请攻台湾,力荐内大臣施琅可任水师提督”,于是“朝命召见施琅,仍以靖海将军充水师提督”。

当然,从后来的有关史料来看,保和殿大学士李霨、武英殿大学士王熙也曾支持康熙再用施琅。

在收台一役中,施琅冲锋陷阵,被康熙封为靖海侯,世袭罔替,延续十三代,直至清朝灭亡。

2

对于台湾,康熙最初的认识也是短浅的:“台湾仅弹丸之地,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清圣祖实录》卷一百一十二,康熙二十二年十月丁未)

他只把郑氏政权视为癣疥之疾,而非心腹大患。

这是收复台湾后,九卿詹事科道言官请加尊号时,康熙帝的感慨。他认为:“台湾属海外地方,无甚关系。因从未向化,肆行骚扰,滨海居民,迄无宁日,故兴师进剿。即台湾未顺,亦不足为治道之缺。”(《清圣祖实录》卷一百一十二,康熙二十二年十月丁未)

如此短识,不能不称为康熙的不足。当初,郑锦在叔父郑袭继立时,靖南王耿继茂、福建总督李率泰兵逼招抚,他讨价还价。康熙对郑锦提出的“留恋台湾,不忍抛弃”(《明清史料·丁编》第三本《敕谕明珠等郑经比例朝鲜不便允从》),竟然同意“可任从其便”,只是把剃发当作了谈判的关键。

康熙的认识不足,也影响了其他满汉大臣。

镶黄旗满洲都统、宁海将军拉哈达认为:台湾“断不可取”(康熙《御制文三集》卷三)。

后为正白旗满洲都统的平南将军赉塔进攻造反的耿精忠时,曾致信郑锦称:本朝不惜海外一弹丸之地,只要郑军肯退守台湾,郑氏便可永据台湾,甚至可以不剃发称臣。

康熙二十三年七月丙戌,康熙北巡驻跸乌拉岱,召内阁学士席柱,询问福建水师提督万正色和施琅的品行,席柱说:万正色忠厚平和,为官优良。康熙说:“万正色前督水师时,奏台湾断不可取,朕见其不能济事,故将施琅替换。”(《清圣祖实录》卷一百一十六)足见,时任福建水师提督、汉人万正色也认为“台湾断不可取”。

康熙最后下定决心收复台湾,施琅厥功至伟。

而施琅人生最初的使命,则是反清。

施琅是福建晋江人,年少时弃文学剑,从师修兵法。他十七岁从军,屡建战功,成为明将总兵郑芝龙的左冲锋官,后在郑成功帐前为将,进行抗清斗争。此时的郑成功,待他礼遇有加,视为得力助手,军机大事都和他商量。

顺治三年,郑芝龙降清不久,便招降施福、郑芝豹和部下总兵十员、兵将十一万三千名。

施福为施琅的族叔和从军引路人。施福降清,便带着族侄施琅一起投降。不料,他们给清廷卖力征剿前明残兵和抗清义师时,与从李自成阵营投降过来的李成栋发生了冲突。

李成栋为广东提督,却歧视南方兵将,在奏疏中说从福建带来的施琅等官兵“脆弱不堪,无资战守”(《明清史料·丙编》第七本《两广提督李成栋揭帖》),甚至伺机剪灭和解散。李成栋经常打压施琅等前明降将,又拉拢闽系将领反清复明,在将施琅遣回福建途中又派部将郝尚久进行暗算。

一路辗转,施琅拼死突围,且战且行,两个堂弟战死。他得以脱身,复投郑成功部下,再度反清。

对于此事,《清史稿·施琅传》写得挺含蓄,未涉及李成栋逼反:“从征广东,戡定顺德、东莞、三水、新宁诸县。芝龙归京师,其子成功窜踞海岛,招琅,不从。成功执琅,并絷其家属。琅以计得脱,父大宣、弟显及子侄皆为成功所杀。”

《清史稿》是说施琅被郑成功抓住逼降,而非主动投诚,还说施琅以计逃脱,结果牵连父亲、兄弟、子侄被郑成功杀了。为何施琅前度降清,家人仍在台湾未遇害,而到了第二次才被杀?或者是施琅第一次降清时带走了家人,此次返台又将家人带回。看来,施琅被郑成功抓回台湾,是说不过去的。

其实,施琅重返台湾后,成为郑成功麾下第一骁将。顺治八年,施琅随郑成功下广东南澳勤王。

高手在一起,平等才团结,如有尊卑上下则易生矛盾。郑成功强调“舍水就陆,以剽掠筹集军饷”的战略,而施琅擅长海战,提出反对意见,引得主公郑成功很不高兴,削施兵权,令施琅以闲暇人员身份返回厦门。时遇清军马得功偷袭厦门,守厦的郑军主将郑芝莞惊慌弃城溃逃。施琅率六十余人抵抗清军,勇不可当,杀死清军主将马得功之弟,差点活捉马得功,清军残兵败将仓皇逃离厦门。

施琅以少胜多,却被视为功高盖主;施琅惯熟海务,自视战略家,却被郑成功目为骄纵跋扈。郑成功始终不恢复施琅的官职和兵权,引发其更加不满,施以剃光头发来对抗。

顺治九年,郑、施交恶,愈演愈烈,终于酿成曾德事件。曾德原属郑芝龙,后转为郑成功亲兵,与施琅不和,犯事被抓。郑传令保曾,施力促杀之,矛盾激化,郑、施公开决裂。施琅逃至清朝辖区,激怒郑成功将抓获的施家亲属悉数斩杀。自此,施琅死心塌地地帮助清廷灭郑。

当然,施琅最早是开门纳降的福建总督李率泰推荐给清廷的,时为顺治十年。

施琅二度降清,顺治十三年随定远大将军济度进攻福州有功,被授同安副将,但未受朝廷重用。顺治帝对这个反复之人,还是不甚喜欢的。

顺治帝绝对没有料到,就是这个不被他看好的降将,帮助他那同样不被看好的儿子康熙帝收复了台湾诸岛,实现了天下一统。

3

康熙元年(1662)七月戊戌,施琅由同安总兵升任福建水师提督,统率水路二师,防守台湾的郑氏政权。

八年前,他是作为被郑氏政权直追猛打的叛逃者投效敌国的,掌握的军事机密也就是他的投名状。

站在当时反清复明的角度而言,施琅的行为,无疑是背叛。他不但背叛了占绝大多数的汉人,而且背叛了刚刚从荷兰殖民者手中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郑成功。

姑且不论他是逆流而行,还是顺势而为,都不能改变他叛明降清的历史污点。

但是,由于执掌皇权的顺治帝对他兴趣不浓,他被长期闲置。顺治死后,以辅政大臣之名进入最高权力机构的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和鳌拜,都属于鹰派人物。除苏克萨哈外,索尼等两黄旗大臣,曾经面对摄政睿亲王多尔衮的淫威,誓死不屈。苏克萨哈也曾坐镇湖南,多次击败投效南明永历帝的张献忠猛将刘文秀。此四人主持大清军政,哪还怕小打小闹玩袭扰战的郑成功、郑锦父子。

他们力主对台武力征服。

就在任命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的十四天前,四辅臣责成兵部会同兼管户部的内国史院大学士苏纳海、吏部尚书车克迅速议定组建浙江水师和福建水师衙门方案报批。四辅臣的指示是,两处各设提督一员、总兵二人,统兵一万。

浙江水师的主要任务,为防守和迫降南明兵部左侍郎加尚书衔的张煌言,即写了十首《建夷宫词》嘲讽孝庄太后下嫁多尔衮的那位著名的舆论战高手。

而熟习海务的施琅,则专司台湾郑氏政权,并被升为右都督。这是清沿明制的旧军职,意在将水师提督进行高配,以示朝廷的重视。

随即,施琅遣军击败郑锦进攻海澄的军队,并上书清廷,要求乘胜进取,将台湾纳入清朝的版图。

虽然得到了四辅臣的支持,施琅被封靖海将军,但他多次为复台上书,献策如何打击据守台湾的郑氏家族,都没得到朝廷的回应,甚至被裁汰水师提督,调北京任内大臣。

四辅臣时期,鳌拜把持朝政,主持军务,主张对台用兵,于康熙三年命施琅统领水师,前往征剿台湾郑氏政权,但三年后又在施琅所陈的《边患宜靖疏》上批示:“渡海进剿台湾逆贼,关系重大不便遥定。着提督施琅作速来京,面行奏明所见,以便定夺。其施琅之缺,着施琅自行择人暂令代管。兵部知道。”(施琅《靖海纪事》卷上《边患宜靖疏》)

施琅被召入京师,授为内大臣,编入内务府镶黄旗汉军。

鳌拜改变了对台策略,要对郑锦进行招抚。施琅虽有收台之志,却迫于权势而无可奈何。

施琅《靖海纪事》卷上有时人曾炳、林麟焻叙言为证。

曾叙云:“公时以内大臣奉朝请,即慨然有澄清之志。每蒿目时艰,歔欷扼腕,声泪俱下;忠孝之性,其天植也。时吾闽先生人士在都者,群诣公,私请平海方略。公指画明悉,凡征战机宜,以及绝岛巨浸、险阻厄塞之处,如列诸掌。盖公自其先任楼船,则已熟察环海形势,疏论寇可灭状,因诣阙痛切陈之。当事将为息边之计,持抚议;疏寝不行。公既留宿卫,逆知鲸穴未捣,终当为边患,寝食燕处,未尝一日忘歼贼也。”曾氏为翰林院庶吉士,候补主事,与施琅有交往,在等待实缺的同时,难免与被闲置的施琅把酒言愁。

康熙九年成进士,曾于二十一年授任副使敕封琉球国王的林麟焻,则对施琅赞誉有加,称他“惟天下之大智,然后可任天下之大事;惟天下之大勇,然后可成天下之大功;亦惟天下之至仁,然后可以承天而有其事与功”。这是对他成功收复台湾后的激赏,但也专门提到:“方公之议伐郑也,天下有从而疑之者矣。匪惟疑之,又有从而阻之者矣。”

阻止他的,是权倾朝野的鳌拜,还是急欲掌权的康熙,且不好说。毕竟曾炳说:“皇上稔知公智勇,威望素着,特简公南征之钺,得以便宜行事。”那么偃旗息鼓的罪责,也只能由被扳倒的大恶人鳌拜独自承担了。

施琅被安排在侍卫处任职期间,仍矢志复台报仇,虽宿卫京师,却密切注视福建沿海动向,悉心研究风潮信候,耐心等待朝廷起用。

康熙对三藩用兵之初,甚至早就忘记了施琅为不可多得的武将。

康熙对台,支持和硕康亲王、正南大将军杰书提出的“当内徙边海人民,坚壁清野,以待其困”(康熙《御制文一集》卷九)的建议。

而对施琅,康熙将他雪藏了。

十多年间,施琅的日子过得很苦,依靠妻子在北京当女红裁缝贴补家用。

有人将此事归罪于鳌拜的打压,这是不对的。

康熙与施琅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即便施琅的房侄孙施葆修在《重刊靖海纪事序》中说:“我先靖海将军靖海侯襄壮公祖伯……及受圣祖仁皇帝特达之知,由闽省水提军门召授内大臣,侍直禁庭十余年,君臣相得之乐,有非他人所能喻者。”也还是有人说康熙对施琅不感冒。

杜瑧《粤闽巡视纪略》卷二记载,康熙曾斥责施琅为“粗鲁武夫,未尝学问。度量偏浅,恃功骄纵”。

杜氏所记,并非杜撰。

康熙二十三年七月丙戌,康熙帝与席柱的谈话中,专门问到施琅品行,席柱既肯定施琅的能力出众,善于用兵,又称其行事好胜。康熙帝直接说:“粗鲁武夫,未尝好问。度量偏浅,恃功骄纵。此理势之必然也!”(《清圣祖实录》卷一百一十六)

不无恶毒之意。

这是后话。

民间传闻,得到了皇家证实。

历史却在最后,成就了施琅。

4

有志者,事竟成。康熙帝平定“三藩之乱”和察哈尔南犯后,终于腾出手来处理台湾事务了。其实,在平叛三藩时,李光地等不时敲打郑锦、刘国轩的进犯之敌,朝廷调能臣姚启圣为福建总督,就是为平台做准备。

姚启圣上疏:请攻台湾,可任内大臣施琅为水师提督。

在此之前,姚启圣多次追随康亲王杰书、海澄公黄芳度等,对郑锦势力进剿。

康熙二十年,延平王郑锦病逝,其子克塽接任,诸将刘国轩、冯锡范用事。新晋内阁学士李光地向康熙做台湾可取的形势分析,并推荐施琅,认为他熟悉海事,可当大任。

康熙下决心,复授施琅福建水师提督,加太子少保,谕相机进取,同时任命福建总督姚启圣为兵部尚书、太子太保,主持攻台大计。

姚、施二人,一主帅一先锋,身份不同,任务有别,但都是康熙平台大事主要执行者。

施琅至军营,便上疏:“贼船久泊澎湖,悉力固守。冬春之际,飓风时发,我舟骤难过洋。臣今练习水师,又遣间谍通臣旧时部曲,使为内应。俟风便,可获全胜。”(《清史稿·施琅传》)

施琅既期待已平定三藩的康熙时刻关注攻台大计,又担心主子力促进攻,故而要报告天时暂时不利,同时表明他还在精心准备人事。

他要向康熙表达一个意思,人定胜天,如果顺应天理,则战果更大,“可获全胜”。

战前拖久了就是问题。这让负责粮饷和军费的户部官员还是很着急的。

曾在康熙二十年担任福建乡试主考官的户科掌印给事中孙蕙,是一个立朝敢言的官员,上疏请求康熙缓征台湾。

户部尚书兼管兵部的新任保和殿大学士梁清标,亦以七月见彗星为凶兆,劝康熙下诏暂缓进剿。

施琅又上疏:“臣已简水师精兵二万、战船三百,足破灭海贼。请趣督抚治粮饷,但遇风利,即可进行,并请调陆路官兵协剿。”(《清史稿·施琅传》)

康熙下旨,以施琅意见为准,并下定决心,以施琅和姚启圣一起攻台。施琅前方作战,姚启圣后方筹粮,姻亲合作很成功。

《清史列传·姚启圣传》记载了姚、施的合作分工:康熙“二十二年六月,施琅击败贼众,取澎湖。八月,启圣至澎湖,经理粮饷。是月,施琅定台湾,郑克塽、刘国轩等皆降。启圣还福州。”

《清史稿·施琅传》对此战讲得很详细,重点说施琅统兵收台的战绩:“二十二年六月,琅自桐山攻克花屿、猫屿、草屿,乘南风进泊八罩。国轩踞澎湖,缘岸筑短墙,置腰铳,环二十余里为壁垒。琅遣游击蓝理以鸟船进攻,敌舟乘潮四合。琅乘楼船突入贼阵,流矢伤目,血溢于帕,督战不少却,总兵吴英继之,斩级三千,克虎井、桶盘二屿。旋以百船分列东西,遣总兵陈蟒、魏明、董义、康玉率兵东指鸡笼峪、四角山,西指牛心湾,分贼势。琅自督五十六船分八队,以八十船继后,扬帆直进。敌悉众拒战,总兵林贤、朱天贵先入阵,天贵战死。将士奋勇衷击,自辰至申,焚敌舰百馀,溺死无算,遂取澎湖,国轩遁归台湾。克塽大惊,遣使诣军前乞降,琅疏陈,上许之。八月,琅统兵入鹿耳门,至台湾。克塽率属薙发,迎于水次,缴延平王金印。台湾平,自海道报捷。”

捷报传京师,正是中秋时。

《清史稿·施琅传》记载:“疏至,正中秋,上赋诗施琅功,复授靖海将军,封靖海侯,世袭罔替,赐御用袍及诸服物。琅疏辞侯封,乞得如内大臣例赐花翎,部议谓非例,上命毋辞,并如其请赐花翎。”

在清朝,大臣能顶戴花翎,是一种实职的荣耀。亲王公侯未必就能戴花翎。施琅宁愿辞去侯爵,也要戴花翎,结果康熙不但未允辞爵之请,反而加赏花翎,足见康熙肯定施琅收台大功,龙心大悦。

作为施琅的直接上司,姚启圣不但有举荐贤良、总理后勤之功,而且有制定方略、稳定朝野之大功,却只得到了康熙“还兵福州”的一纸诏令。

故而,不少人为之受屈抱不平。

康熙四十七年,北方颜李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王源,应姚启圣第四子、淮安知府姚陶之请,撰写《姚少保启圣传》,称姚启圣“及克澎湖,先登陷阵,皆公所养将士。军资赏赉出于公者,犹十余万。台湾平,烺封靖海将军靖海侯,而公辞赏遂不复序”(李桓辑《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百五十九)。

“烺”为“琅”的误写,即指施琅。王文认为,施琅所率攻台将士、激励将士金银,都是姚启圣准备的,姚启圣交出了兵权,拿出了家产,成就了施琅。

姚启圣在康熙十八年招降的“伪官四百余员,贼兵一万四千余名”(《满汉名臣传》卷二十三),都是擅长水战的将士,姚启圣把他们悉数交给了施琅,为攻克台湾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满汉名臣传》卷二十三记载:康熙“十七年五月,总督郎廷佐奏启圣自携兵千余,令其子姚仪统领,随大军剿贼,屡著捷功。其赡兵、购马、制械,先后用银五万余两,皆出己资”。

乾隆年间,浙东学派代表人物、著名史学家全祖望,为姚启圣重写神道碑,开篇即借古讽今,批评康熙赏罚不公,不如楚康王、晋武帝:“呜呼,蒍子冯为楚画平舒之策,及其身后,屈建成之,而曰:‘是先大夫蒍子之功也。’归封邑于其子。羊叔子画平吴之策于晋,及其身后,杜预、王浚成之,而武帝曰:‘是羊太傅之功也。’告之于庙。古人旗常之公论如此其核也。”(李桓辑《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百五十九)

全氏以唐宪宗名臣裴度平定淮西之乱,爵封晋国公,却遭到品性忌刻、险谲多端的门下侍郎兼平章事、凉国公李逢吉排挤一事作比:“唐裴晋公之平淮,则李凉公不免有惭德矣。然凉公之有憾于碑,非敢以掩晋公也,特欲轩之颜允、古通之上耳;且所争亦不过在文字,而酬庸之典则自晋公而下,颜允、古通固无不及也。今公以航海数千里之提封,滨海数百城之巨患,三世不宾之余孽,累年筹运,一旦而廓清之,又并非蒍、羊二公不及其身者之比。而彤弓信圭,移之别将,溘然长逝,并不蒙秬鬯、黄肠之泽,虽在劳臣报国,岂敢有言,而彼偃然开五等之封者,吾不知其何以自安矣。”

全祖望严厉地批判:施琅贪功揽权,竟然欣然接受靖海侯之封,并安之若素。

姚启圣有功不受赏,受屈难伸张,也是有缘故的。

他于康熙十七年叙功获授福建总督,屡建奇功,但对新任武英殿大学士明珠并不友善。明珠认为他太过招摇,故而唆使其党人、左都御史兼经筵讲官徐元文在康熙帝面前,狠狠地参劾了姚启圣一本,称其“自为香山县知县,秽迹彰闻,革职提问,永不叙用”(《满汉名臣传》卷二十三)。后来,徐元文出任国史馆总裁官,在撰写姚启圣评传时,对其功劳只字不提,而是将其弹劾文章照抄其上。

清宗室成员昭梿在《啸亭续录》卷四中有一条“姚公子”,写姚启圣长子姚仪孔武有力,但开篇谈道:“姚制府启圣,佐先良亲王平闽,决意欲灭郑氏,以绝民望。尝与纳兰太傅明珠不睦,太傅嗾徐总宪元文劾之。立斋故为顾亭林甥,乃阴庇明裔者,亦嗛公所为,遂周内其罪,露章弹劾。幸仁皇帝察之,不究其事。”

立斋,为徐元文号。他为了打击姚启圣,竟然不惜玩阴谋,将自己暗中保护明朝宗室后裔之事,栽赃到姚启圣的身上。

当然,施琅在克取澎湖时,绕开了为之置办粮草而滞留在厦门的姚启圣,直接派亲信从海上抄近路进京飞报《克取澎湖大捷事本》,而姚启圣的报捷题本,比施琅的奏捷晚了近二十天,即在康熙狂喜之后。

5

相爱却难长相守。

这话,本是形容恩爱男女各自飞,但用在郑成功与施琅身上也适合:曾经的反清战友,最后在明清两阵营各为其主。

相爱相杀为哪般?

曾被鳌拜高调起用而后明升暗降,即便康熙亲政打响平藩持久战,能征惯战的施琅也始终被雪藏,藏得他虽有内大臣的高位和殊荣,却还得靠老婆给人做针线活来贴补家用。

好在施琅坚持不懈,坚持上疏,要为朝廷拿下台湾海岛。

对于他的坚持,时任内阁学士李光地曾说,康熙一直对施琅归降持有疑虑。

康熙二十年二月,李光地替施琅向康熙请求,希望朝廷为上一年被台湾郑氏政权杀害的施琅长子施齐(施世泽)叙功追封,理由是:“施齐在海中,欲为内应降我朝,为贼所杀。”(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十一《本朝时事》)

施齐最初随父进京,于康熙十年奉父命返回福建晋江完婚,并留在老家打理家产,以补充施琅在京开支。三藩之乱爆发,郑锦派军围攻泉州,俘获来不及走脱的施齐,带回台湾,任命为将,使施琅有所忌惮,以阻止施琅率清军攻台。

康亲王杰书以征南大将军进攻福建,围剿叛乱的耿精忠和抗清的郑锦。施齐乘机逃脱,组织族人反击郑军,被杰书赏识,保为副将。

康熙十七年六月,台湾郑氏政权大将刘国轩围攻海澄,将随福建提督段应举驰援漳州而被迫退守海澄的施齐俘获。郑锦为了离间朝廷与施琅的关系,再次挟持施齐,还向招抚大臣孔元章不经意间表露施琅还同自己有联系。

孔元章不谙离间计,如实上奏,康熙生疑:施琅有二心,私通郑氏集团。

康熙在平藩大战中急需大将,却始终不用能征惯战的施琅,这是主要缘故。

姚启圣多次举荐施琅,也因此没有结果。

康熙对施琅,名为优待,实则软禁。

直至康熙十九年,施琅的问题查清,施齐及其堂兄弟施核(施明良——郑锦甚为信任的大将)试图绑架郑锦,失败。郑锦气急败坏,处死施家满门七十余人,全部沉海。

施琅获悉,发誓复仇。

而康熙面对施齐被杀,还是无动于衷的,故而对李光地之请,也是半信半疑,问道:施齐果真是因甘为我朝内应,而被郑氏集团杀害?

李光地说:施琅归降我朝,郑氏甚是畏惧,害怕为我重用,故意重用其子,促使您生疑而不重用施琅。施齐找机会归顺朝廷,结果被敌人察觉,郑氏认为不能与之同心,故而杀之。

施琅和郑氏,新添杀子之仇、灭门之恨。

加之此时,康熙正对福建提督万正色大为不满:康熙帝向来仰仗他行事,委以重任,而他却畏服郑军。

康熙这才问:“施琅果有甚么本事?”(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十一《本朝时事》)

这,也使李光地举荐施琅的计划,开始奏效。

李光地说:关键在于用对人嘛!

他不能说康熙倚信的万正色不行,而称赞自己举荐的施琅堪当大任。

康熙问:爱卿心中可有合适人选,出任大将?

李光地并没有马上推出施琅,而是采取迂回战术,先拍康熙的马屁,称“皇上圣明神武,臣何敢与”,又说此等大事,他需要认真考虑数日。

李光地本是一个政治滑头。何况,康熙与他谈论澎湖、台湾时,态度不明朗,“既得之,亦无可奈何”,而且澎湖有郑氏政权的“重兵守之。其地又无井水可以驻军,且台湾取得澎湖甚远”。(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十一《本朝时事》)

他说,施琅自幼与郑氏集团生活在一起,有丰富经历,又熟络海路、熟谙海事,如今他归降大清,郑氏集团是很惧怕的。他并没有直接称这大将非施琅莫属,也是在试探康熙的决心。

几天后,康熙命内阁一号人物明珠大学士来询问,李光地说:臣下为圣主忧,考虑再三,还是施琅最合适。

理由嘛:“他全家被海上杀,是世仇,其心可保也。又熟悉海上情形,亦无有过之者。又其人远有些谋略,不是一勇之夫。又海上所畏,惟此一人,用之,则其气先夺矣。”(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十一《本朝时事》)

李光地谈了四点意见,一是家仇保证没有二心,二是知彼堪为最佳人选,三是有勇有谋能做大将,四是敌人畏惧其气势逼人。

施琅也就成了康熙收台大计的不二人选。

李光地首先强调施琅的“全家被海上杀,是世仇”,足见施琅与郑氏集团的仇恨是人所共知的,可以保证施琅对康熙和朝廷的忠诚度,不再掺杂顾忌的成分。

李光地终于使康熙下定决心,推出了施琅,故而大生感慨:“施将军确实辛酉生,海上是辛酉起事,那一年便生一施琅,又与金鸡合。”(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十一《本朝时事》)施琅生于1621年,辛酉年,而被康熙再次起用,则是1681年,又是辛酉年。

施琅复出,已是花甲。

李光地暗夸自己对他有再生之恩。

对于李光地说的施琅会为复仇而忠于朝廷,施琅并没有否认,并且在收复台湾后,在对康熙封侯嘉奖的谢恩疏上说:“受命之初,窃意藉此可雪父弟子侄仇恨。”(《清史列传·施琅传》)

当然,复仇成功了!狂喜过后的他,还得感谢康熙给了机会,并表现自己大公无私的操守,或者是因公废私的做法:“迨审量贼中情形,要当服其心,又不敢因私仇而致多伤生命。幸仗圣主威德,克成厥功。”(《清史列传·施琅传》)

好一句“不敢因私仇而致多伤生命”,将“圣德威德”普施台湾。

同时,施琅也通过李光地的笔,向天下宣示自己登上澎湖时,折箭起誓,表明自我:“断不报雠,当日杀吾父者已死,与他人不相干。不特台湾人不杀,即郑家肯降,吾亦不杀。今日之事,君事也,吾敢报私怨乎?”(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十一《本朝时事》)

“报雠”即报仇

杀其父的郑成功,诛其子的郑锦,确实已死。

他只要郑家人投降,不需要祖债孙偿、父债子还。

而此时据守台湾的郑氏大将刘国轩,正在做全民抗敌的总动员,称施琅是来复仇的,要杀一个“鸡犬不留”。

施琅起誓击破流言,并访得刘国轩的亲信,厚赏银钱,通过他去劝降刘国轩,称不但不找他报仇,还要举荐他,与他结为姻亲。

施琅搞定了郑氏集团最厉害的刘国轩,也就拆了郑氏政权最后的顶梁柱。

6

施琅复台成功,上疏吁请清廷在台湾屯兵镇守、设府管理,力主保留台湾、守卫台湾。

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施琅向康熙帝上《恭陈台湾弃留疏》:“盖筹天下之形势,必求万全。台湾一地,虽属外岛,实关四省之要害。勿谓彼中耕种,尤能少资兵食,固当议留;即为不毛荒壤,必借内地挽运,亦断断乎其不可弃。唯去留之际,利害攸系,恐有知而不言。如我朝兵力,比于前代,何等强盛,当时封疆大臣,无经国远猷,矢志图贼,狃于目前苟安为计,画迁五省边地以避寇患,致贼势愈炽而民生颠沛。往事不臧,祸延及今,重遗朝廷宵旰之忧。”

他大声疾呼:“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

此疏既出,惊动朝堂。

第二年正月二十一日辰时,康熙御乾清宫听政,召集群臣商议施琅上疏请设台湾镇守官弁之事。“大学士、学士以折本请旨:福建提督施琅请于台湾设总兵官一员、副将一员、参将二员、兵八千,澎湖设副将一员、兵二千,镇守其地。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詹事、科、道会议准行。”(《康熙起居注》康熙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

康熙向汉大学士询问,觉得如何。

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李霨、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王熙奏曰:“据施琅奏内称,台湾有地数千里,人民十万,则其地甚要,弃之必为外国所踞,奸宄之徒窜匿其中亦未可料,臣等以为守之便。”

李、王是明确赞成施琅主守台湾的建议的。

康熙认为:台湾是弃还是守,关系甚大,而且镇守官员三年一换,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迁徙百姓,会导致失其居所。

他强调:“弃而不守,尤为不可!”毕竟费尽军力和财力,收复了这块领土,再次放弃,则是他统治的污点,他责成李霨、王熙等会同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詹事、科、道,集体商议,再行确议具奏。

六天后,康熙御乾清宫听政,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明珠奏言:“前为台湾二事所降谕旨已传与议政王、大臣及九卿、詹事、科、道等官,公同详议。议政王等云,上谕极当。提臣施琅目击彼处情形,请守已得之地,则设兵守之为宜。”(《康熙起居注》康熙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七日)

康熙下旨,在台湾设置三县、一府、一巡道,并让施琅驻台,肩负封疆之重。

这,成就了康熙的一统天下,也成就了施琅的平台之仇。

至于施琅再次降清,缘起同郑成功的矛盾情仇。《清史稿·施琅传》是这样说的:“人谓琅必报父仇,将致毒于郑氏。琅曰:‘绝岛新附,一有诛戮,恐人情反侧。吾所以衔恤茹痛者,为国事重,不敢顾私也。’”

报仇还是报国,历史任人评说。

《清史稿》评价:“台湾平,琅专其功。”

而在《康熙起居注》中,康熙帝有言:收复台湾,“施琅之功甚大”(《康熙起居注》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二十六日)。

至于施琅为何执意平台,是为国收复失地,还是替己报私仇?礼部右侍郎并翰林院学士富鸿基为施琅《靖海纪事》作序,有言:“澎湖既破,敌全师覆矣。有进而谓公者曰:‘与郑氏三世仇,今郑氏釜中鱼、笼中鸟也,何不急扑灭之以雪前冤?’公曰:‘噫!吾此行上为国、下为民耳。若其衔璧来归,当即赦之,毋苦我父老子弟幸矣;何私之与有?’”

他成了大公无私的榜样。

富氏还说:“所获敌卒,悉放归弗杀;带伤者济以医药,给以口粮。敌觇公无屠戮意,遂籍户口请降。师入台湾,秋毫无犯也。士民壶浆簟食以迎公,皆唏嘘泣下,谓‘我等未见公,望公如望岁也;今见公,如见慈父母也,但恨晚耳!’”

国姓爷的恩惠,还不如叛逃者吗?

耐人寻味。

毕竟重金求序者,求的是好话,求的是溢美之词。

《明清破局》作者:向敬之 上海三联书店2021年5月版

以上内容摘自《明清破局》,版权归本书及作者所有,本文经本书作者授权发布

作者简介:向敬之,明清史学者,独立书评人。现就职于湖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在《中国社会科学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上海证券报》《南方都市报》《经济观察报》《新民周刊》《凤凰周刊》等发表书评400多万字。近年来研究明清之际社会秩序重建,出版有《大清定局》《明清破局》《康熙奇局》《雍正迷局》《明史不忍细看》《清史不忍细读》《细说康熙:王朝纷争六十年》和书评集《现场与背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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