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机光哥的故事,很恐怖。
光哥是个真正的老司机,在南疆跑了几十年长途,遇到过许多怪事,有僵尸、鬼打墙、动物拦车、大冰层下密密麻麻的死人。
他说,最恐怖的,还是他第一次开夜车去南疆时发生的怪事。
那是八九十年代,开长途车是个好活,赚钱多,活儿轻,又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肚子里当然也有许多好故事。
尤其是一些常开夜车的老司机,跑边疆的,跑川藏线的,往往在枯燥的公路上开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更常常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
那是千禧年,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是四川雅安人。
雅安有三雅,雅雨,雅鱼和雅女。雅雨说的是当地雨水多,烟雨迷蒙,像江南一样。这种地方容易出美女,日照少,皮肤白。
雅安那个地方,地处川藏交界,好多姑娘都是藏汉混血,不仅有藏族姑娘的豪爽,也有汉族姑娘的缠绵,宁静又妖娆,有点儿像《红河谷》中丹珠那种感觉。
我当时在成都,也没多少钱,没法经常去雅安,所以我女朋友就想了一个办法。
雅安当地有种鱼叫“雅鱼”,鱼形似鲤而鳞细,体形肥大,肉质细嫩,最绝的是它脑袋上长着一个骨刺,看起来像把昂首冲天的宝剑。
这鱼骨剑是辟邪的,跑夜路的老司机最喜欢,费多大劲儿都要在车里挂一个。
所以我每次去雅安时,都是免费搭车,等到了雅安,我女朋友都会提前在路口等着,双手奉上一只巴掌长的晶莹剔透的鱼骨剑。
当时我还年轻,根本不明白这些鱼骨剑的意义,也不明白我那个女朋友的身份,所以才会这样无忧无虑,这样兴高采烈。
毕竟年轻……
哎,年轻真好啊!
好了,还是说那个长途司机的故事吧!
我当时搭的是夜车,老司机叫老光,常年跑长途的,两个人在车上吸着烟,聊着天,他就给我讲了一些他当年在南疆跑长途的经历。
他说,我小时候啊,不爱念书,初中没念完,就跟一个亲戚跑长途去了。
那时候吧,这长途还真是长,往新疆运挖掘机,从海南岛运菠萝,去山西拉煤,那年头啊,路上车少,交警也少,漫天地里,啥邪门事都有。
我们这边经常跑长途的老司机吧,最怕就是大雾天,特别是大雾天在大山里开车,像咱们这样,几乎十次有九次会撞到邪,什么鬼打墙啊,鬼娶亲啊,阴兵借道啊,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也遇到过。
不过最要命的东西啊,还不是鬼,不过比鬼还要可怕!
我忍不住插嘴:那是什么东西?
老光说:这东西吧,我就碰见过一次。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当年跟一个老司机往新疆送挖掘机,开的是大平板挂车,大解放车头。
那车,嘿,开起来可带劲啦!
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第一次开那么大的车,心里又激动,又有点害怕。
你是不知道,南疆和北疆不一样,北疆是草原、湖泊、森林,哈密瓜,马奶子酒。南疆不行,到处都是戈壁滩,荒山,大沙漠,经常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活物,能把人给憋疯掉!
更要命的是,我们要去南疆最南边的县城,挨着昆仑山,还有阿里无人区!
这鬼地方!
有一部老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面眼睛很大的新疆阿依古丽就是那的人。
好在押车的老司机很有经验,他姓白,我叫他白师傅。
白师傅在新疆当了快20年的汽车兵,给昆仑山哨所送物资。
昆仑山那是什么地方,西王母的道场,那是凡人呆的地方吗?
高反、高寒,零下三十多度,大冰河,雪崩,大风,缺氧,鬼怪,啥邪门玩意都有!
白师傅说,他有一次路过一个断裂的大冰层时,车熄火了,在修车时看见地下大冰壳子里,密密麻麻的封的全是死人!
真是是死人!
那些人穿着旧军装,一个挨着一个,像是睡着了,神态安详,队形还是整齐的,就像一个军营突然在一瞬间被凝固住了,被冷冻住了,看着特别恐怖。
他不太懂这是哪里的士兵,后来跟别人说了说,别人说那是革命军军服。
革命军怎么去了昆仑山,为何又集体死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
后来白师傅每次开车路过那个大冰壳子时,都要停下,在那散几根烟,他总觉得他那些人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像是在盯着自己。
光哥说:我嘛,当时很崇拜白师傅,路上没少给他敬烟、打酒,他心情好时,也给我讲一些开夜车的禁忌:
他说,开夜车的,兜里一定要多放一些硬币,就是那种一元钱的钢镚,觉得有问题,就往下丢,一把把往下撒。
这些钢镚就跟以前的铜钱一样,沾过的人手多,沾染的人气也多,阳气重,可以辟邪。
有时候会遇到一些邪门事儿,也要分轻重缓急。
像遇到鬼打墙,也不一定坏事,要赶紧停车,别往前开了,因为前面可能是悬崖、断路、饿鬼,这是有东西在救你的命。
最可怕的是岔路鬼,就是原本只有一条大路,却突然出现了两条岔路,这种就是索命的,要马上停下车子,死都不能往前走。
按照白师傅的说法,这拦路鬼大多是善鬼,是救人的,有些甚至是祖先有灵,在保佑你。
岔路鬼多是恶鬼,他是用障眼法,给你弄出来了两条岔路,让你二选一。你以为有一半的活命机会?
屁啊、其实两条岔路都是通往悬崖峭壁的,走哪条都得翻车。
光哥也感慨:说起来也怪,我开大车那么多年,有时候会经过一些地方,那地方三天两头出事。
车祸原因都一样,一条挺宽挺敞亮的大马路,司机却偏要偏往旁边的山沟里开,这就是遇上岔路鬼了。
不过按照白师傅的说法,最吓人的就是怪物上车,不过那东西到底是咋回事,他没跟我说,只是说万一碰到了,基本上是九死一生。
光哥说;我他娘的也是倒霉,第一次开车,就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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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时,我和白师傅已经到了南疆腹地,到处都是荒山、沙漠,车子顺着大山、沙漠一路开,枯燥得让人想上吊。
开始时,我白天开车,白师傅晚上开。后来路上几天都看不到一辆车,我就跟白师傅换了班,开始开夜车。
白师傅嘱咐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马上叫醒他,这地方很邪,一个不小心,我们就出不去了。
白师傅说的不错,进入南疆第三天,我就撞了邪。
现在想想,在南疆开夜车挺特别的。
天气都特别晴朗,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大颗大颗的星星,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戈壁滩上洒满月光,沙漠上,荒山上,像是撒了一层雪,亮晶晶的,让人看了很感动,很想流泪。
嗯,就是感动。
有时候沙漠腹地会突然亮起大灯,还有像放烟花一样,照得整座山亮如白昼,但是看着那座山就是普通的荒山,这些烟火是哪里来的?
白师父就说,这些都是中国的秘密部队,在深山里都有基地,这是在秘密做实验,习惯了就好。
他还说,南疆有些地方关押着一些怪物,有时候会出问题,那些焰火有些是在打怪物的,
我本来以为他是胡扯,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第三天晚上,我开着开着车,天上突然就下了雾。
按说南疆这种非常干燥的地方,雾是很少见的,我记得当时还在报纸上看过一个新闻,讲塔里木盆地旁边一个县城降了大雾,是50年不遇的奇景。
好在这雾不大,路上基本上也没,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开了一会,我突然发现雾中多了一个黑影,用雾灯照了照,发现前面竟然是一辆车,在雾中缓缓开着!
我兴奋极了,没有在南疆这种荒漠开过车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一连在大沙漠中开了几天几夜车,连一个人(别说人,好多时候连一棵绿草都看不到!)都看不到的焦灼!
我使劲按了一下喇叭,又慢慢加速,想超车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车子开近,模模糊糊看到,前面是辆破旧的北京吉普。
当时的新疆,这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好装备,应该是某一个地质勘探组,或者石油勘探组配备的。
不过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这辆车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师傅已经醒了,他披上衣服过来,叼了一支烟,打着火,对我面无表情地说,光子,停车吧,不然咱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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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忙问:啊?!为啥啊?!
白师傅说:那车没开灯。
我才回过想来,这车为啥看起来不大对劲,原来是没开车灯!这大黑夜的,这车不开车灯,难道是想死了?!
我还不敢相信,说:是不是他们看今天月亮地挺好,所以没开灯?
白师傅叹了一口气,说:“光子,你开大灯,对准前面那辆车的尾巴,仔细看看,上面有啥?”
我将信将疑,把大灯打开,朝着那车尾巴一照,当时就惊住了。
那辆吉普车原本放备用轮胎的地方,趴着一个大猫一样的东西,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啥东西。
那东西原本身子直挺挺趴在车后窗上,像是往车里看着什么,这时候就朝我们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眼睛通红通红的。
虽然我们离那辆车还挺远,在雾中也看不大清楚,但是那东西朝我们这边一扭头,我觉得它一下子就看穿到我心里,看得我整个心都凉了,不由自主就把车刹住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月光下,我看着那辆车慢慢偏离了公路,朝着荒凉的戈壁滩缓缓开去,看上去一点人气也没有,就这么渐渐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光哥说到这里,把我激动得脸通红,又刺激又害怕,问他:“那,光哥,你们当时遇到的到底是啥玩意?”
老光说:“我后来问白师傅,他说那是一只老狐狸,不知道啥时候溜上车的,那车活不过夜的,我们再跟着它,小命也得撂这儿。”
我又问:“那狐狸上车又是什么意思?”
老光说:“这狐狸成精了,要继续修炼,就得借助人形了。”
“你看着那车是人在开,其实是狐狸控制住了人,指挥他把车开到戈壁滩里。等到了戈壁滩,它就会彻底控制住那个人,这世上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紧:“那光哥,那狐狸控制住人是要干啥呢?”
他却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狐狸控制住了人,那就成了人了呗!”
他说:“你有没有注意过,有些人看起来就像动物,有人唠唠叨叨像鸭子,有人一脸狐媚相像狐狸,还有人邪恶凶狠像狼。”
他最后感慨:这世上,人越来越少,动物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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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雅安,他下来抽根烟,看到我女朋友给他的那枚鱼骨剑,他愣了一下,坚决不肯要。
临走前,他拍拍我的肩膀,给我留了个电话,意味深长地说,我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他。
当时我也没多想,随口答应了一声,也没当一回事。
后来,我真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再次联系了他,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后来,我也因为一些事情,和雅女分开了。
这里说分开,不是分手,是因为关于她的故事,非常之曲折、离奇,不能简单用一句“分手”结束。
关于她的故事,我要是写出来,大家肯定会认为这是胡编乱造的低劣小说,所以我不会写。
13年,雅安大地震,我打过一个电话问候,当时的她,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就这样,雅安成为了我的伤心地,再也没有去过了。
只不过,偶尔在夜深人静时,还会想起那个在寒风中拿着鱼骨剑等我的姑娘,想起老光似笑非笑说的那句话:
“这世上,人越来越少,动物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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