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学智(1913.2.2~2006.11.20),安徽金寨人,红军岁月里担任过军政治部主任,抗日战争中担任过师参谋长,解放战场上担任过军长、兵团副司令员,成长为人民军队著名将领。抗美援朝时,他历任过第13兵团副司令员、志愿军副司令员、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后勤司令部司令员。对于洪学智的抗美援朝征程,《中国军事百科全书》的“洪学智”词条特别指出:“1951年6月兼任志愿军后勤司令员,组织指挥反‘绞杀战’等斗争,建立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的确,在抗美援朝阵地战阶段,洪学智“组织指挥反‘绞杀战’等斗争,建立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实是他抗美援朝征程的最大亮点。
一、力主成立志后,推出分区供应,为反“绞杀战”奠定胜算
1944年3月,美英空军在意大利境内亚平宁半岛,以德军铁路补给系统为主要攻击目标,发动了一次空中封锁交通线战役,总共出动飞机5万架次,时间长达54天之久,德军最终粮弹两缺,被迫弃守“古斯塔夫防线”。当时,这场空中封锁战役被称为“空军协同战役”,后来美其名曰“绞杀战”。1950年6月,美国拼凑“联合国军”介入朝鲜内战后,美国空军将领立即发现:
朝鲜半岛形似亚平宁半岛,北部山多河多,铁路多在沿海,内陆地区铁路很少。公路纵线多、横线少,盘山跨水,弯急坡陡。往往一处被炸,铁路、公路各线受阻。
◆美军试图通过“绞杀战”摧毁朝鲜北方的交通线。
因此,当“联合国军”地面部队钝兵挫锐于志愿军之时,美国空军故伎重施,逐步加强对志愿军后方交通线的轰炸、封锁,企图让志愿军粮弹两缺,以利“联合国军”地面部队战而胜之。对于美国空军日益聚焦志愿军后方交通线及其带来的危害,身为志愿军副司令员(一入朝就“兼管”后勤)的洪学智观察入微:
我军刚入朝时,……敌空军主要是打击我军有生力量与破坏我后方交通运输、物资屯集地。到1950年12月,我军挺进至三八线附近,战线南移,并初步恢复了铁路交通,敌人开始加强对我铁路、公路交通线的轰炸。
第四次战役开始时,敌参战飞机由1100架增加到了1700架,由对后方的普遍轰炸,转到重点破坏我运输线。
在敌机严密轰炸封锁下,东北军区后勤部前方后勤指挥所(简称前勤,负责志愿军后勤保障)虽然全力以赴,但保障效果仍然不佳:
第一至第三次战役期间,前方粮食供应仅能达到需要的四分之一。前线部队挨饿受冻,影响了战役的组织与实施。(洪学智语)
◆洪学智
鉴于此,1951年1月下旬,抗美援朝第四次战役前夕,志愿军第一次后勤工作会议在沈阳开幕(周恩来与会),会议提出了“建设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的战斗口号。2月下旬,东北军区后勤部前方后勤指挥所改称前方后勤指挥部,保障能力有所提升,但仍差强人意:
第四次、第五次战役时,(前方粮食供应)虽有好转,但也仅能满足需要量的一半,远远不能满足作战的需要。(洪学智)
1951年4月下旬,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正酣,美国空军全力扑向志愿军后方补给线,洪学智奉命回国向周恩来总理告急:
现在敌人参战的飞机已由1700架增到了2000架,并由普遍轰炸转向破坏我运输线,……后方供应的物资只能有百分之六七十到前线,百分之三四十在途中被炸毁……
为改善后勤补给严峻局面,洪学智向周恩来总理陈述了志愿军党委关于迅速成立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的设想:
现在,美军对我后方实施全面控制轰炸,就是在我们后方打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的规模,不仅决定了我们在前方进行战争的规模,而且也决定了前方战争的成败。我们只有打赢了这场后方的战争,才能更好地保证我们前方战争的胜利。后勤要适应这一特点,需要军委给我们增派防空部队、通信部队、铁道部队、工兵部队等诸多兵种,而且需要成立后方战争的领率机关——后方勤务司令部,以统一指挥后方战争的诸兵种联合作战,在战斗中进行保障,在保障中进行战争。
周恩来高度重视志愿军党委意见,当即报呈毛泽东定夺。1951年6月初,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简称志后)成立,负责管理朝鲜境内之一切后勤组织与设施;凡过去配属志愿军后方勤务系统之各部队(如工兵、炮兵、公安、通信、运输、铁道兵各部队、工程部队和医院等),今后统归志后建制、指挥;洪学智兼任志后司令员,周纯全(东北军区后勤部部长)兼任志后政委。
◆1951年,洪学智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后勤司令员(前排右一),在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成立时与彭德怀司令员(前排左二)、志愿军后勤政治委员周纯全(前排右二)等人合影。
志后的成立,扩大了志愿军后勤工作的职权和范围,标志着后勤由单一兵种向诸兵种合成的重大转变。对于随后受命组织指挥反“绞杀战”,提供了坚强组织保证。
在抗美援朝运动战阶段,志愿军后勤工作继承国内解放战争后勤工作的经验,由各分部从鸭绿江两岸向三八线南北部署三四条纵向兵站线,通过兵站线的伸缩对部队实施跟进保障,突出了“运动”的特点。但是,由于战场狭窄,各分部与兵团后勤、军后勤之间缺乏明确分工,形成后勤机构重叠,供应层次不清,战役后方、战术后方互相交叉,不利于发挥各自的主动性和积极性,甚至出现了互相依赖或重复供应等混乱现象。
1951年6月中旬,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胜利结束,志愿军转入阵地作战阶段,双方战线相对稳定,防线横贯半岛东西,战场形势要求后勤保障加强横向保障(横向转移兵力加强防线薄弱之处,自然要求相应后勤保障)。因此,洪学智提出了一种分区供应与建制供应相结合的供应体制方案。
这种供应体制,把整个战区后方地域划分为战役的、战术的两个层次:从鸭绿江边至一线各军后勤之间为战役后方,构成志愿军后方地域;从一线各军后勤至前沿阵地之间为战术后方,构成部队后方地域。战役后方由志后根据总的作战方针、作战方向、部队部署和地形、道路等条件以及后勤自身的力量,划分供应区,开设兵站线,负责对本区的部队实施供应。战术后方取消兵团后勤,以各军后勤为主体,仍按部队军、师、团系统实施建制供应。这两种供应方法结合起来,构成了分区供应与建制供应相结合的供应体制。
一方面,军以下部队实行建制供应,军后勤成为一级供应实体,有利于作战指挥与后勤工作的统一,有利于保持战术后方的机动性。
另一方面,实行分区供应优点多多:
各供应区相对稳定,部队大大减负:在作战时,可以就近得到供应区的支援;在转移时,沿途均可以得到补给;到新区后,可以迅速得到供应。这样,单兵无需携带过多物资,大大提升作战机动能力;
各供应区互相联系,就在整个战区后方由南到北、从东到西,形成了前后、左右两个供应纵深,既能保证正面部队作战需要,又能解决两面或三面作战的后勤供应,大大有利于减轻敌人发动“绞杀战”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各分部受部队行动的影响小,能够保持相对的稳定性,便于各分部掌握该区敌机、敌特的活动规律,便于熟悉当地的环境、地形、道路、资源等情况,集中力量进行仓库、医院、道路和防护设施等后方建设,便于之后开展反“绞杀战”。
二、天灾“人祸”齐袭,处变不惊有招,反“绞杀战”揭开战幕
1951年7月上旬,开城停战谈判开始,“联合国军”方面提出诸多无理要求,遭到中朝方面断然拒绝。8月18日,为给中朝方面施加军事压力,“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在朝鲜战场东线发动夏季攻势;同日,美国空军在志愿军后方开始启动大规模的“空中封锁战役”——“绞杀战”,想把朝鲜半岛变为昔日的亚平宁半岛。
“绞杀战”的具体做法,是在横贯朝鲜半岛的蜂腰部划定一个阻滞地区,以绝大部分空军和海军航空兵进行长时间毁灭性的战略轰炸,从而切断志愿军后方交通线,阻滞志愿军前后方联系,窒息志愿军作战力量。所以,“绞杀战”又称“阻隔战”“窒息战”。
为此,根据“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的命令,美军动用了其空军力量的80%,其战斗轰炸机、战略轰炸机几乎全部投入使用。“计划以3个月的时间,全部摧毁朝鲜北部的铁路及主要公路系统,迫使中、朝方面铁路、公路运输全部陷于停顿。对于作战中的部队,使之人断粮,武器断弹药,战斗力将大大削弱以致丧失。从这个角度看,李奇微的‘绞杀战’对我们的威胁将不言而喻。”(见《杨得志回忆录》)
“绞杀战”是美国制造的“人祸”,而当时朝鲜北部正遭受天灾:
这年夏季,朝鲜发生了近40年来未见的洪水灾害。自7月16日起,到8月27日,几乎每天都有瓢泼大雨。
后方几乎所有的公路路面全被冲坏,路基被冲塌,205座公路桥梁全被冲垮,无一幸免。……主要铁路桥如京义线上的大宁江、西清川江、南大同江桥,满浦线明文桥,平元线东大同江、东沸流江桥,均被冲毁,每座桥平均被冲坏3次,东清川江桥先后被冲毁达9次。
◆铁道兵团某部突击抢建清川江大桥。
当时形势,正如洪学智感慨的:
正在夜以继日地指挥后方部队对付特大洪水的破坏,敌人又趁火打劫发起“绞杀战”战役,对我们来说真是雪上加霜。我后方处于最困难、最危急的境地。
美国空军也认为,“老天爷也帮了‘联合国军’大忙”。“绞杀战”一开始,他们主要是反复轰炸清川江、肃川江、秃鲁江、德池川、沸流江上未被洪水破坏的铁路桥梁。
天灾“人祸”齐袭,粮食等物资大部分运不到前面去。“当时,粮食己经紧张到后面部队几乎要断绝的程度了。这个情况,只有我们几个领导知道。……这个时间大概有个把月吧,是最困难的了。”(见《洪学智回忆录》)
在明确敌人正发起“绞杀战”之后,彭德怀在志愿军司令部驻地桧仓召见洪学智,当面交待:“洪大个儿,敌人要把战争转到我们后方了。这是一场破坏与反破坏,绞杀与反绞杀的残酷斗争。前方是我的,后方是你的,你一定要千方百计打赢这场战役。”
重任在肩,洪学智心知肚明:
我意识到这是我志愿军的后方铁道部队、工程部队、运输部队、公安部队、高射炮兵、航空兵和兵站、仓库、医院等联合作战,与敌人针锋相对地打的一场大规模的后方反“空中封锁”战役。
面对危局,他应变有招:
第一,积极协调,不断增强防空力量。志后原来仅有3个高炮团、10个高炮营,8月间经他强烈要求,志司又划拨1个高炮团、15个高炮营归志后指挥,初步增强了打击敌机的力量;9月初,美军从普遍轰炸转为重点轰炸铁路“三角地区”(这是整个朝鲜北方铁路和公路运输的枢纽和咽喉——南北走向的京义线、满浦线,东西走向的平元线、价新线,都在此连结、交叉。如果这一地区受到破坏,不仅南北东西铁路运输同时中断,而且公路运输也将受到严重破坏),洪学智又向东北军区、志司要求增调高炮力量,到12月初,在“三角地区”及其附近目标的高射炮兵部队已达3个高炮师、4个高炮团、23个高炮营、1个高机团和1个探照灯团,防空火力直线飚升,采取“集中兵力,重点保卫”原则,狠狠地打击了敌机的疯狂气焰。
◆洪学智在志愿军后勤工作会议上讲话。
第二,积极协调空军参战,呼吁空军局部制空。1951年9月下旬,在洪学智等千呼万唤下,志愿军空军终于入朝参战,他强烈呼吁志愿军空军全力以赴,最好能取得清川江以北局部制空权,减轻高炮部队压力。空3师、空4师奋勇作战,捷报频传,不负他厚望:“我空军积极参战,很快迫使敌战斗轰炸机的活动空域撤到了清川江以南,迫使敌B-29型战略轰炸机转入夜间活动,大大减弱了敌空军优势。敌人叹道:‘中共的空军严重地阻碍联合国军空中封锁铁路线的活动。’”
第三,组织力量抢修枢纽铁路,确保重要铁路畅通不断。“我军的防空力量加强后,铁道兵便夜以继日地集中兵力抓紧抢修‘三角地区’铁路。那时候分工明确,责任清楚,各部队要确保负责路段被炸后通车。……在抢修中,利用枕木排代替泥土填补大弹坑,兵力分成昼夜两班轮流替换,24小时不停地抢修。……经过1个多月的艰苦奋斗,再度打开了‘三角地区’的封锁,获得了12月9日以后比较巩固的通车胜利。敌人无可奈何地承认:“对铁路实行‘绞杀作战’的效果是令人失望的。”“凡是炸断了的铁路,很少是在24小时内未能修复的。”
某种意义上说,主要铁路的贯通,就是对“绞杀战”的无情嘲弄!
1951年11月中旬,“绞杀战”历时3个月效果不佳,美军欲罢不能之下,又改变了战略战术,由固定的定点封锁,改变为机动的重点突击。从轰炸铁路“三角地区”转为重点轰炸志愿军集结作战物资的地点、来路和去路,即铁路的两头。继而集中力量对东西清川江以北路段的主要桥梁进行轰炸封锁。敌变我变,洪学智一方面请求空军加强作战,确保清川江以北局部制空,一方面指挥志后高炮力量,在作战指导思想上从原来的“集中兵力、重点保卫”转变成“重点保卫、机动作战”,就是高射炮打游击,像抗日战争时期的游击队一样,不让敌机摸到规律,瞅准机会痛歼之,敌人“绞杀战”气焰日渐落幕!
三、想方设法前运物资,确保前线粮弹充足,“绞杀战”成为“笑话”
防空修路,最终是为了前运物资。
在“绞杀战”开始时,由于美军轰炸和洪水的双重破坏,许多铁路桥梁、线路被毁,铁路运输困难,洪学智领导志后在运输上主要是采取了分段倒运的办法,把不通的桥与能通的线有机地联系起来,保证运输。在桥断的地区组织力量,利用汽车或水上运输工具,将桥北岸卸下来的物资倒运送过江,再在桥南岸装车前运,使整个运输不停顿。
1951年9月,洪学智领导志后运用上述运输方法,将955车皮冬装用火车运到朝鲜,再由二线部队组织力量到铁路运输终点接运,然后人背马驮,把冬装从卸车点运回部队。由于组织严密,不但运送快,而且损失小,只占全部冬装143万套的0.52%。到9月底,志愿军指战员全部穿上了棉衣。当身着崭新棉军装的志愿军战士出现在谈判地点板门店时,敌方的停战谈判代表都惊呆了。他们说:“没想到轰炸得这么厉害,你们还能穿上棉衣,比我们还早。”敌方陆军的人对他们空军的人说:“你们的阻隔战术失败了。”
打开“三角地区”后,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通车时间,发挥最大的运输效益,通过更多的列车,志后推广了一种密集的列车片面续行法,又称“赶羊过路”行车法。即在通车的夜晚,事先把早已装载停当的军用列车集结在抢修现场附近的一个或几个安全区段上,等待抢修部队修通;一经修通,列车立即一列紧跟一列向同一个方向行驶,各列车之间只相差几分钟,首尾相望,鱼贯而行,一列接一列地通过,在黑夜里爬行;每列车的尾部都有人随时准备敲响弹壳或钢轨,给后面的列车报警,以防尾追相撞事故。同时,志后组织汽车、马车、人力车在火车暂不能通行的地段进行长区段的倒运、接运的应急措施。抽调了6个汽车团和大批装卸部队,在“三角地区”以北北松里、龙兴里、球场、价川将大量物资卸下火车后,马上分秒必争地用汽车把物资倒运到顺川、德川、渔坡等地,再装上等待在那里的火车运往前线。在紧急的情况下,还采取了汽车远程直达的办法。1951年10月、11月,志后用这种方法倒过的物资达1386车皮。采取这些办法,有效改善了前线的供应状况,至1951年11月底,前线粮荒不但已解决,而且开始有了储备。这时,正是敌人预定的“绞杀战”三个月届满之时!
◆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我们的先辈用血肉之躯铸就了“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绞杀战”中,敌机轰炸志愿军后方铁路多在夜间22点~24点进行,洪学智灵机一动:
我们便抓住22点之前的空隙时间,组织列车迅速通过封锁区。这种措施,简称为“抢22点”。“抢22点”首先要根据敌情判断次日可能被炸的桥梁、车站,然后按照预定的计划编组列车(一般准备10列),综合采用片面、续行、合并等行车方法,以最大密度突过封锁目标。
此外,志后还利用月亏期集中突运。月圆期月光明亮,敌机活动频繁,有利于敌机捕捉目标,对我运输威胁大。1952年6月下旬,志后利用月亏期的4个夜晚,安全抢运过清川江的货车达36列506辆,确保了前线粮弹充足!对此,饱受志愿军炮火洗礼的敌人地面部队大发牢骚:“‘绞杀战’就是个笑话!”
四、分段包干修公路,全面推广防空哨,“绞杀战”黯然落幕
公路运输是志愿军后勤运输的一个重要方面,其地位和作用仅次于铁路运输,并且是铁路运输的重要补充和延续。面对铁路水冲机炸,公路的战略地位更加突显。1951年9月间,为恢复被冲毁的公路,在洪学智建议下,“志愿军二线部队11个军、9个工兵团和志后3个工程大队,共数十万人,在朝鲜人民军和朝鲜群众的支援下,冒着敌机的轰炸扫射,掀起了一个规模巨大的抢修公路热潮。由于实行了分段包干负责的方法,加快了工程的进度。结果,只用了25天,就把道路全部修通了。”
敌人也没有忽视公路,在轰炸、封锁志愿军铁路线的同时,对志愿军公路线及运输车辆的轰炸破坏也加剧,白天以战斗轰炸机扫射待避车辆和囤积物资,夜间在公路上空投照明弹,用轻型轰炸机分区搜寻目标,进行跟踪追击。他们扬言,要摧毁志愿军“所有的公路交通”和“每条线路上的每辆卡车和每一座桥梁”。
◆洪学智在志愿军后勤司令部机关所在地香枫山前合影。司令员洪学智(右三)、副司令员张明远(左三),政治部主任李雪三(左二)。
“公路系统的反‘绞杀战’斗争,是在以洪学智为司令员、周纯全为政治委员的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统一组织指挥下进行的。”(见《抗美援朝战争史》第3卷)反“绞杀战”开始时,志后已拥有6个分部、24个大站、14个汽车团、3800余辆汽车、14个轴重运输团等,约14万人。加上配属的1个公安师、1个步兵师、6个工兵团及部分高炮分队等,总兵力达到18万人。
为维护公路运输的安全,志后曾在沿途一些制高点上派人站岗放哨(对空监视哨),监视敌机,一旦听到敌机的声音,马上鸣枪报警。这样,正在开灯行驶的汽车司机听到报警的枪声,立即熄灭车灯,摸黑行驶或待避。敌机飞过后,防空哨马上敲钟解除警报,汽车继续开灯行驶。《抗美援朝战争史》认为,“对空监视哨是志愿军的一大创举”。洪学智认为设防空哨非常有效,“在原有基础上又加强了防空哨”:
除原有的公安第18师及部分警卫团,又调第50军第149师配属志后,担任防空哨任务。这样,担任防空哨的兵力达7个团又2个营,约8200人,在长达2100多公里的运输线上日夜监视敌机的活动。
那时,在敌机活动频繁的主要运输线上,每个哨位一般由6人组成,哨位间距为1~1.5公里;次要运输线上哨位一般为3~4人,哨位间距通常在2.5公里左右。防空哨每人配备步枪1支、手榴弹4枚,以及吹口哨、敲铁轨和弹壳等音响报警工具。
诚如邓华所言,防空哨的作用是巨大的,避免了相当大的损失:“为破坏我夜间行车,敌机在夜间频繁出动,其次数之多,如我有的防空哨一夜发射信号枪弹200余发,全军有1个月消耗防空弹210万发!”试想,如果没有防空哨,这样频繁的突袭,汽车损失何其惨重!
修迂回线,是洪学智推广的公路反“绞杀战”方法:“当时敌人炸公路,炸什么呢,炸要道、炸险段。山上最陡的地方,悬崖峭壁上,他用重磅炸弹一下子给你炸了,让你修起来很费劲儿,修得很慢。汽车过来一堵,堵很多,堵一大串儿,容易遭敌机轰炸。这样我们就修迂回线,东方不亮西方亮,这条线被炸绕道走另一条线。就搞交通网,纵几条,横几条,形成纵横交错的公路网。这样敌人炸得再凶,也堵不住我们的汽车运输。”
洪学智加强防空哨、推广修迂回线等措施,既大大减少了汽车的损失,又大大地提高了公路运输效率。季度汽车损失率由入朝初期的近50%,降到1952年第一季度的2.3%。毛泽东对这些群众创造、洪学智发扬的做法给予高度赞扬,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24次会议上,他说:“我们的干部和战士想出了各种打仗的办法。我讲一个例子。战争的头一个月,我们的汽车损失很大。怎么办呢?除了领导想办法以外,主要是靠群众想办法。在汽车路两旁用一万多人站岗,飞机来了就打信号枪,司机听到就躲着走,或者找个地方把汽车藏起来。同时,把汽车路加宽,又修了许多新汽车路,汽车开过来开过去,畅行无阻。”
1952年上半年,为防止敌机轰炸物资,洪学智领导志后和工兵部队进行了大规模的建设地下仓库和挖掘开式的半地下库,以防敌汽油弹破坏和敌机的扫射,储存物资和住人。按照防空、防特、防盗、防潮、防湿、防霉烂的“六防”要求,1952年5、6月间,志后共建了能容1200多个车皮物资的石洞库和能容793个车皮物资的土洞库。地下洞库修建后,储备了大量的物资,改善和加强了志后对前沿部队的供应能力。洪学智把志后建库情况及时报告了中央,深受毛泽东好评。1952年8月4日,老人家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的会议上,高兴地说:“吃的问题,也就是保证给养的问题,很久不能解决。当时不晓得挖洞子,把粮食放在洞子里,现在晓得了。每个师都有3个月粮食,都有仓库……”
这样,从1951年8月至1952年6月,敌人集中其侵朝空军的80%,实施了近1年的“绞杀战”,使用了各种手段破坏志愿军的后方运输。结果,志愿军的运输不但没中断,1952年5月中旬,铁路运输反而提前1个半月超额完成了上半年的运输任务,成功建立了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敌人的飞机却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当年上半年,敌人即损失飞机1743架,其中被击落的575架。6月下旬,敌人终于被迫放弃了“绞杀战”。5月31日,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在汉城记者招待会上说:“虽然联军的空军和海军尽了一切力量,企图阻断共产党的供应,然而共产党仍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毅力,把物资运到前线,创造了惊人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