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种“君子不器”的取向,外国人就不易理解。1901年吴汝纶访问日本时,一日“山根少将来谈,问吾儿欲专门何学,告以将学政治法律。山根笑曰:贵国人喜学宰相之学,满国皆李傅相(李鸿章)也”!吴氏感觉“其言切,多讽,记以示儿”。
梁启超也有类似经验,他“在日本时,遇后藤君,叩以台湾教育。后藤君谓台湾教育无法办理。该处人入学校,即志在做官,不做官,即不入学校”。梁氏闻此言,“心中颇有感触:岂独台湾,中国全国亦何尝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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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山根能否意存讽刺,他和后藤一样,的确看到了中国人才培训的传统趋向。清道光十五年,针对地方官决讼断狱的职责需要,御史易镜清奏请在科举考试中加试律例,“俾士子讲习有素,起而行之,胸有把握,自不为人所欺”。但礼部却以为,科举选拔的是综合人才,“若于进身之始,先责以名法之学”,必导致读书人“荒其本业,旁及专家”。可见在当时的认知中,学道作人才是读书人的“本业”,而“专家”则是留给其他技术型人才的角色。
附带说,清末留日学生学法政者众,过去很多研讨者视之为政治专业化的新倾向,山根却看出了其与旧模式衔接的一面。这些学法政者常常是看着像“专家”,而其所学实亦近于所谓的“宰相之学”,最能表现“过渡时代”的样态。这样看来,近代的“法政”虽得“宰相之学”的遗传,却也终由通达之学向专门之学转化,逐步构成一种超越古今中西的新模式。至于这样培育选拔出的人才能否更好,恐怕真要“专家”才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