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的遗体就地掩埋
回到洞里,躺在地铺上,大家一个个都心事重重。我望着矿石灯幽蓝的亮光,久久沉思着。我正想问郭班长,郭班长却先开口了:“董教员,我有点想法……”郭班长凑到我耳边轻声问:“你说,牺牲的同志会是谁呢?”
“是谁?”我喃喃着。
不一会儿,刘排长进来了,朝大家喊:“各班往这边凑凑,开个紧急会。”
全排集中好以后,由团政治处主任钱正平讲话。他开门见山地说:“向大家讲一件不幸的事。今天下午,敌机轰炸了司令部作战处,我们失去了两名战友。我们为抢救战友,奋不顾身,不少同志都被烧伤了。大家是勇敢的,是尽了最大努力的。101首长指示团长,让他代表自己向同志们表示感谢。他还让团里向大家讲明白,你们抢救的两位同志,一位是作战处的高参谋;另一位是毛岸英参谋。毛参谋是咱们毛主席的儿子。”
钱主任最后说:“101首长指示,烈士的遗体就地掩埋。这个任务仍然交给你们一排来完成。明天一早,找个好地点,挖深些,埋好些!”
第二天,我和郭班长早早起床,爬上司令部大洞的后山,选了一片幽静的地点,汗水淋淋地挖了两个深坑。晚饭后,一排一班参加抢救的战士,来到大洞口的山脚下。那里停放着两具棺木,两位烈士的遗体已装殓完毕。正当大伙儿拴抬杠结绳扣准备出发时,敌机在天空投下了一串照明弹,把这一带照得如同白昼。凭借亮光,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彭德怀司令员。我走上前向101敬礼。101握着我的手说:“同志们辛苦了!”
“101首长,您还有什么指示?”我问。
“你们团首长都向你们讲清楚了?”
我点点头:“讲清楚了。”
101语重心长地说:“掩埋好以后,一定要做好标记。毛岸英同志的牺牲,我要向主席交代,要向全国人民交代啊!”
我说:“请首长放心。我们会把烈士掩埋好的。”
彭总挥了一下手,用悲怆的目光示意可以出发了。
我们班12名战士,分抬着两具棺木走向山坡。我不时地回头看看。借着照明弹的亮光,我看见彭总正朝着战士们张望,向着远去的棺木凝望。披在他身上的大衣在寒风中晃动,不住地晃动……
啊,谁向彭德怀开枪!
1951年夏季,随着中朝人民军队的英勇奋战,我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也从君子里驻地向前推进,到达了珲仓———志愿军入朝后的第三个驻地。
党中央为了密切与朝鲜战场的联系,专门派了一支精锐的通信小分队,配属在志愿军司令部,当时其代号为“八中队”。“八中队”就驻防在离彭德怀司令员指挥部不远的一个矿洞里。彭德怀在日夜繁忙的指挥工作中,经常深夜到“八中队”,亲自用特设的电台向党中央、毛主席汇报和请示工作。
志愿军司令部的力量在加强,它的警卫部队也在充实。这时,祖国派来了一批又一批新战士补充到前方来了。我所在的五连也同时接纳了一批新战友。他们生龙活虎、朝气蓬勃,只是在执行重要的警戒任务时,没有经验。
风雨夜里枪声响起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天空漆黑一片,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电闪雷鸣的瞬间,哨兵才能发现前方摇曳的树影。在距司令部不远的一个山冈上,设有我五连的一个哨位。接近子夜的时候,新战士小金在老兵李双柱的带领下按规定接了上一班岗,监视着一条通向“八中队”的山间小径。李双柱虽说是位老兵,可他刚刚从后方休养归队不久,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小金是从祖国吉林省刚刚参军的小战士,虎头虎脑,虽说热情蛮高,可是站岗放哨、执行任务经验却不足。在这墨黑之夜,加之风雨交加,他俩在高度警惕之中多少也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小金突然发现前方有一道亮光在闪烁。“是雷电的亮光,还是……”小金看清楚了,是手电筒的光点。在司令部前沿,黑夜里打手电是防空条例所不允许的。小金立即向带班的老李打了招呼。他们密切地注视着这远处时隐时现的手电筒的闪光。手电筒光柱,时而一个,时而两个、三个,摇摇晃晃,亮亮灭灭。从方位上判断,显然是朝着司令部的大洞口缓缓地移动着。
按照当时防空条例规定,老李举枪向手电筒光亮的上空“叭”地鸣了一枪,这是要求对方迅速熄灭手电光,停止前进,接受检查。可能是由于气候恶劣,风吼雷鸣,对方没有察觉,手电筒的光柱也没有熄灭,而且越来越向哨位方向接近。小金有些沉不住气了,“叭”地又鸣了一枪。对方仍无反应,继续向哨位靠近。老李觉得情况有些异常,示意小金向一旁散开,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做好万一发生突发情况的应变准备。
当他们隐蔽之后,老李又一边向手电光方向鸣枪示警,一边提高嗓门喊话:“喂,关上手电!”
风声,雨声,电闪雷鸣。再次鸣枪也没能使对方有所反应。手电筒的光柱,摇摇曳曳,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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