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血战西峡口
(一)日军犯西峡口
1、西峡口地志
西峡口镇时归内乡县所辖,位于豫鄂陕之孔道,是豫西南通往陕西的门户,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境内群山绵亘,峰峻谷深,四面高山,中间低洼,西入川陕,北通洛阳、郑州,东下内乡、南阳、两湖两广,为豫鄂陕边区的交通要道。它之所以叫西峡 口,因其处山口、水口、要道口,扼秦楚之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物产富饶,人口稠密,因富人较多,城里一高一低的砖房比比皆是。抗战期间,这里成了豫西的军事、政治和经济中心。宛属十三县民团总部、宛西自治联防处、兵工厂、发电厂及军队的补给点(屯有大批粮食弹药)等,都设在此地。
2、直扑西峡口
日军要进军西峡口,内乡县城是必经之路。日军用了四天时间,于3月28日攻占了内乡城,这期间发生3次较大的战斗,一是五龙庙坡;二是符沟,他们攻陷符沟后,把被俘的35个民团团丁全部推进水坑里,除了8人逃脱外,全部淹死,称之为符沟惨案;三是灌张铺,由于我军的顽强抵抗,为搬迁到内乡丹水镇的国民党省政府和直属机关的转移赢得了时间。
日军139联队陷内乡县城的当夜,接到110师团命令,要其急速西进攻占西峡口,139联队遵命而行,以该联队的第二大队为尖兵,29日晨从内乡北端出发,顺着内乡——赵川——西峡口大道向西峡口进犯。主力在其后方1000米,跟随行进。
第110师团右追击队(步兵第139联队)的尖兵先头部队,于18时到达西峡口南方台地,侦察到中国军队正坚固地防御着西峡口及马头山,立即令尖兵占领台端北线,对中国守军进行侦察。主力则向当山(西峡口东南约1.5公里)西侧地区集结。
此时,日军表面上气势汹汹,对西峡口镇志在必得,但在一般士兵中,却弥漫着厌战情绪,想到即将开始的战斗,心中充满了不安。《昭和二十(1945)年中国派遣军》一书中这样写道:“士兵们眼望天空,感到了结束行军的安适,同时又想到战斗将要开始而不安,在这种交错的情绪下闭眼入睡了。西峡口的总攻击,拉开了(日军)步兵(110师团)第139联队连续3个月恶战苦斗的序幕。”
(二)血战西峡口
3月30日拂晓,日军对西峡口南城和北城同时发动攻击,遭到中国守军坚决抵抗,不得不把攻击重点转向东门。对于西峡口来说,东门最不牢固,城墙行将坍塌。日军第1发炮弹就击中东门,将门毁坏。日军机枪队从城门缺口冲进城内,跑上城墙,对中国守军猛烈射击,我军溃逃。
紧接着,南城东门也被日军用山炮轰开,城埂被炸塌,日军用梯子渡过护城河,从突破口冲入城内,民团官兵见势不妙,纷纷向西门逃去。机枪连长孙钦鹤则率领所部继续抗击日军。当时只有80余人,轻机枪两挺,重机枪三挺,步枪、手榴弹若干,形势十分严峻。激战中,该连的两个排长和三个班长相继壮烈牺牲。孙钦鹤考虑到营长刘昶还在指挥所,打算与其会合,一起坚持战斗,等待援军和飞机。孙钦鹤带领部队且战且退,到指挥所时,里面已空无一人,营长刘昶的军服扔在地上,孙钦鹤气得大骂。此时,全连只剩下十余人,孙钦鹤臂上三处负伤,赤裸的上身血流不止。日军五六十人蜂拥而上,孙钦鹤率领士兵端着两挺轻机枪冲到屋门,向敌人扫射,日军被迫后撤。过了一会儿,日军又涌上来,想要活捉孙钦鹤。孙钦鹤抱起机枪又是一阵猛烈扫射。日军又让俘虏向孙钦鹤喊话,劝其投降。孙钦鹤看了看左右,身边只剩下三四人。一个负伤的班长望着孙钦鹤臂上、腿上流淌的鲜血说:“连长,看你身上多处受伤,这可咋办?”孙钦鹤说:“打死一个够本,打死几个赚几个。”他一步步慢慢挪到指挥所外,蹲在一块石头上。日本兵举刀向他靠近,想要俘虏他。敌人到了一丈多远的时候,孙钦鹤猛然抬手用手枪射击,子弹打完了,他把枪一摔,又拿起一支枪对准自己的脑门开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孙钦鹤倒了下去。
孙钦鹤牺牲后,西峡口东门,遂为日军所据。
(三)西峡的四次大战
自3月30日日军占领西峡口,到8月19日日军投降,中日双方在西峡境内进行了四次大战——重阳店、豆腐店、大横岭、马头寨(缽卷山),我中国军队打得非常英勇,非常顽强,战果也很辉煌。
1、重阳店之战(4月1日-4月7日):中日激战七日夜,“最后我军力保奎文关,前后曾歼灭日军110师团以下官兵(包括139联队队长下枝龙男、大队长国本正次、代理大队长小矶,以及大尉松在内的)4000余人。此歼敌数字,被日军防卫厅战史室编辑的《日军在华作战纪要》一书收录,很显然,这是详实的史实。”“此次空前胜利,较之台儿庄战役,毫不逊色。”
关于此役战况,国民党《中央日报》重庆版曾做了三次报道。
关于此役战况,日本战后其官方的记载如下:
日本人较注意战果评估,尤其是有关敌方战胜的状况,通常记载都很详实。
根据日本战史《日军在华作战纪要》中《昭和二十(1945)年的中国派遣军》卷内613页第11行如是说:“4月1日开始进击的步兵第139联队,未到达预定目的地——西坪镇,并抑制住急躁的心情,在重阳店——桐树营之线停止了前进。假设遽而急进,追击之西坪镇的话,则非但步兵139联队要全军覆没,即整个110师团,亦恐难逃悉数被歼的命运。”
上述这段记载,是所有日军战史中从未说过的话,足见重阳店之役对敌创伤之重。
另一册日军战史内又如是说:“4月5日,第1大队曾以第1、第3两中队为一线向重阳店发动攻击。但中国军队据守既设阵地,在野战炮掩护下负隅顽抗,攻击行动时进时停,我方损伤甚大。另一方面,第三大队曾攻击在重阳店北方约四公里的桐树营,但亦遭优势中国军反击,无法进展。在此时期的中国军,拟正采取反击态势,尤其是由公路北侧的北谷高地射击的迫击炮,颇具威胁,不能等闲视之。中国军是以该高地作为旋回击点,正逐渐扩大对该制高点的占领。”
2、豆腐店之战(5月3日-5月7日):攻击豆腐店之日军,乃110师团163联队,该联队是日军训练出来的山岳作战部队,我方作战之主力部队乃第85军之110师,该师师长是廖运周,以作战勇敢而著称。双方经过六日之激战,日“大队长稻垣少佐负重伤,两位中队长阵亡”,丢下大批死尸及武器逃往霸王寨,“前卫突围之官兵,到达后方时皆有死后复生之感。”我方清扫战场时,“发现敌弃尸1130具、死马289匹、山炮3门、轻重机3挺、步枪173支、骡马41匹。”(黄国书 参加了该战)
5月8日,军委会对豆腐店战斗专门发表战讯:
豫南方面:我空军协同作战,终于在西峡口以西地区,完成一大歼灭战,消灭敌人至少3000以上。为我军困于魁门关西南母猪峡、豆腐店、黑龙沟地区(公路南面)之敌约4000,自5月4日以来,经我陆空军连日痛击,并轰炸扫射,敌死伤惨重,但敌仍拼死挣扎,6日、7日曾两次试图突围,并由奎文关及以南庞家寨数度增援,均被我击退。7日午后6时,我向敌围攻各部队复一齐协力猛攻,由各团突入敌阵,经过10小时之搏战后,至8日拂晓,将敌几乎全歼,残余之敌(约二三百人),不择手段地释放瓦斯。在瓦斯的掩护下,夺路向庞家寨逃窜,我在此一地区之歼灭战,遂告完成,歼敌至少达3000余,马600余匹。另,生俘两名,据供,被歼之敌:为110师团第163联队残余部队,其联队长生死不明。当敌释放瓦斯时,我军曾有一部中毒。西峡口以西公路北侧我军,于7日午将由上下韩庄向西进扑之敌,包围于上下韩庄西侧之高地,及柱石沟之隘路内;我地面部队在我空军协力之下,向敌猛施攻击,至8日晨歼敌百余,柱石沟隘路内之敌,已被完全消灭,现仅上下韩庄西侧高地,尚有残敌一部,在我继续攻歼中。
鉴于中国军队在南阳作战中取得的辉煌战绩,蒋介石电令嘉奖胡宗南、王仲廉及其参战将士。
3、大横岭之战(5月6日-5月9日):攻击大横岭之日军,乃110师团139联队;我方主力部队,为第9军之28师。事后,第28师师长王应尊,撰文回忆当时的作战情况如下:我军在“空军炮火的协助下,官兵奋勇前进,不顾牺牲,猛冲猛打,迫使敌人节节后退……(日军)阵地上死尸遍野,森林中吊死多人,遗弃的马匹枪支弹药及衣服,不计其数。最令人惊奇的是在敌人遗弃的包袱中尽是敌人的右手,手上挂着一个写着死者姓名的牌子,事后知道敌人被击毙后,必须要把死者的右手送回日本交死者家属。”这次战役,歼灭日军1000余人,而“我们也付出了很大代价,阵亡营长2人,重伤副团长1人,伤亡连排长以下官兵4000余人。”1945年5月11日,重庆《大公报》头版新闻登载:“五月十日豫西西峡口大捷,大横岭钓丝崖日军集体自杀。”(孔令晟 参加了该战)
4、马头寨(缽卷山)之战(4月14日-5月18日):日军“攻击马头寨时,转由老河口调来15公分榴弹炮一大队,对该寨猛烈轰击,山上千余树均被炸成数段,炮弹轰成无数坑洞和尘土。”“我官兵在敌炮轰时,则隐蔽于山后掩体内,待敌炮停止,其步兵向山上爬时,即集中投掷手榴弹及拉法滚雷,歼灭半山腰之敌。……敌伤亡枕籍。我官兵将山上尘土打成细灰,倾倒在山坡上,敌兵爬山时,两腿竟陷入此稀松尘土中动弹不得,被我机枪当人靶击毙。”此役,日军战史——“《日军在华作战纪要》中文译本《投降前后之派遣军》中《老河口作战之拼斗》一章”,第496页是这样记载的:“我军虽一再实行夜袭,但徒劳无功……‘山井眼(即马头寨)难道无法攻克吗’一语,遂成为官兵的暗语,亦成为痛苦的代名词。”4月27日,139联队之第“一、三两大队在十五(公分)榴弹炮掩护下攻马头寨,但遭中国军手榴弹攻击,伤亡甚多,仍未攻下。到5月增援兵力,复行攻击,仍未能攻下,而大队长以下负伤者甚多。”
以上四次大战,据台湾1978年出版的《八年抗战经过概要》讲,毙伤日军达15000人。
以上四次大战,乃西峡口之役的重要组成部分。国民党高级官员如是说,它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后期最有影响的一次战役。……西峡口的安危,对于当时作为抗日后方的西安至关重要。此役的胜利,阻止了日军西犯的企图,彻底粉碎了日军‘打通豫陕公路,进逼西安,威胁重庆’的梦想”,“用最后一枪打败了日本侵略者称霸东亚的美梦,使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的西线战争在这里落下了帷幕。”反之,若非中国军民把日军挡在了南阳,他“极可能沿豫陕公路西窜,进而越秦岭侵我西安,甚至分兵直趋汉中,威胁我成都。去年冬,桂黔战局即其一例……”如果日军越过南阳西进,中国的抗战历史就可能重新改写。
“南阳会战”就时间来讲,是所有会战中最长的一次。而战争之激烈,也是史所罕见。大家知道,日本是一个不肯轻言失败,且是谎言随处可见的民族,连举世公认的台儿庄大捷,他们败得那么惨,还不肯言输,反说成是战略收缩。但在八年抗战中,有一场战争日本承认他输了,一次是“芷江会战”,再一次就是“南阳会战”。
“南阳会战”之“重阳店之战”,日军在华作战记录中《昭和20年之派遣军》书内第613页第11行是这样写的:“4月1日开始进攻的步兵第139联队,未达到预定的目的地——西坪镇,并抑制住急躁的心情,在重阳店——桐树营之线停止了进击,假设遽尔急进追击至西坪镇的话,则非但步兵139联队要全军覆没,即整个110师团,亦恐难逃悉数被歼的命运。”上述这一段记载,是所有日军战史中未说过的话。
“南阳会战”之“西峡口战役”,日本顾问范健在其所著的《日军在中国方面的作战记录》中,不但坦承此次作战艰苦,而且首次吐出“损失惨重”的苦水。这在其他战役中是少见的。
“南阳会战”之“豆腐店之战”,日军战史亦坦承,“山井眼(即马头寨)难道无法攻克吗一语,遂成为官兵的暗语,亦成为痛苦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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