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时亚洲第一海军的桂冠已经属于日本,北洋海军无论在舰只数量,还是先进程度上都望尘莫及,唯有的一点可弈之资,就是训练。视北洋海军为假想敌的日本也早早注意到这一点,现藏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的1891年孤本日本海军情报书籍《清北洋海军实况一斑》中,就有一段重要的评估。
“(北洋海军)军纪、训练全部学习英国……从舰上官兵的活动观察,纪律极为严肃,武器保养、舰内配置非常到位……舰队内号令均用英语,舰内的布署表、日程表等文件都是中、英双文,舰上的各种训练虽然难免喧嘈杂扰,但极为迅速活泼,从持枪练习来看,姿势标准、动作敏捷。北洋舰队跨国远航活动不多,但在本国沿海的航行非常频繁,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故。1889年旅顺演习时,舰队出港动作迅速、运动中阵型保持良好,这绝对不是可以轻侮的进步。”[6]
但是在技术较量几乎占据决定因素的近代战争中,人是否就一定能胜天呢?这不由得不让李鸿章为之担忧。还是在李鸿章上奏的1894年的7月4日,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致电李鸿章,申请率领战舰深入日本军舰密布的汉江一带巡弋,李鸿章回电讥讽“此不过摆架子耳……人谓我海军弱,汝自问不弱否?”[7]
甲午战争爆发前,对海军实力的估计还有少数国人保持清醒,认识到中国弱于日本,但在陆军方面,则几乎是众口一声,包括总理中国海关的英国人赫德在内,都估计中国陆军最终将凭借人数优势战胜日本。可在李鸿章7月4日的奏折里,并得不到这种乐观的印象。
“沿海陆军,除胶州台工经始未成外,山东威海卫则绥巩军八营、护军两营;奉天大连湾则铭军十营,旅顺口则四川提臣宋庆毅军八营,又亲庆军六营;山东烟台则嵩武军四营;直隶北塘口仁字两营,大沽口炮队六百七十名。臣前折所谓分布直隶、东、奉三省海口把守炮台合计二万人者指此。其分驻天津青县之盛军马步十六营,军粮城之铭军马队两营,芦台之武毅两营,皆填扎后路,以备畿辅游击策应之师。至绿营兵丁,疲弱已久,自前督臣曾国藩及臣创办练军较收实用。无如直隶地面辽阔,与东、奉、晋、豫接壤,北界多伦、围场,皆盗贼出没之区,经年扼要巡防,备多力分,断难抽调远役。”[8]
清代入关以后,以八旗和绿营军队为经制(有国家正式编制)常备军。甲午战争爆发前夕,全国八旗兵力为250078人(其中驻防北京和直隶148200人,驻防东三省45117人),绿营兵力440413人(直隶40805人、山东17667人),总计全国常备军69万余人,直接在甲午战争前线各省的兵力超过20万人。但在李鸿章计算的北洋边海防军队数字里,却出现了八旗、绿营根本不在其内的咄咄怪事。
这种怪事的缘由,是清政府官场内几乎尽人皆知、但是又说不得的秘密。自从入主中原以来,八旗、绿营的战斗力每况愈下,不仅仅是武器装备缺乏更新,更重要的是吏制的腐化和训练的废弛。鸦片战争中八旗绿营被西洋列强打得疲于奔命,到了太平天国战争时,更是全无一用。甲午战争前,这支清政府的常备军战斗力早已尽丧,只能勉强充当维持社会治安的角色。可就是这么一支腐烂到极点的“军队”,因为是曾经帮助打下江山社稷的皇朝子弟兵,属于赖以维系政权存在的“祖宗旧制”,改革之刀无法触及,每年清政府并不宽裕的财政要为这支吃闲饭的队伍支付2000万两银上下的粮饷开支,相当于北洋海军建军购舰的全部费用,可谓是清政府机体内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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